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