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安眠药,又看看管家写满“别做傻事”的脸,恍然大悟对方不会以为他要自杀吧
谢瑕一时啼笑皆非。
他想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寻死
等等。
如果不是因为穿书,他恐怕真的已经死了,而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做事,能自如地控制这具身体,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借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
“活”这个字眼甫一冒出,就再也不能被忽视。他想要活,他还有太多未了的心愿,哪怕是借用别人的身份,他也想要活下去。
穿书有什么不好,他爱穿书
只要能让他活,别说是穿成反派,就是穿成一章就下线的炮灰,穿十次,穿成阿猫阿狗,他也愿意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忘了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境遇当中,他唇边浮现出一抹微笑,可这微笑却把管家吓得倒退一步,全然曲解了笑容背后的含义。
谢瑕微低着头,隐在镜片后的视线自然垂落,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情绪,过分长的头发掩住了小半张脸,精致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配上这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反派。
管家放开了他的手,夺门而出,屋外有人问“秦叔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格外年轻,也格外乖巧,听了就让人心生好感。管家压低声音“珩与,快打电话让你爸回来。”
“怎么了小叔他”
“别问那么多了,快去”
“好。”
谢瑕抬起头,敏锐地从两人短暂的对话中捕捉到关键词“珩与”。
谢珩与。
谢瑕大哥谢瑾的儿子,原主没有血缘的侄子,也是这部小说的主角。
这些安眠药,正是原主准备用来谋害谢珩与用的。
按照小说剧情,今天晚上有一场酒会,谢瑕和谢珩与都会出席,谢瑕把安眠药溶进水中,用注射器加入到红酒里,谢珩与喝过酒后昏昏欲睡,一个人回到酒店房间中休息,而谢瑕早就藏在屋内,试图将睡着的谢珩与活活掐死。
好在谢瑾发觉儿子状况不对,敲门前来查看,这才救下他一条命来。
谢瑾亲眼目睹了弟弟行凶,整个人怒不可遏,与谢瑕维持的表面关系彻底破裂了,也正是从这天开始,兄弟两个反目成仇,谢瑾一步一步将弟弟逼上绝路,最终将其逐出家门,谢瑕这个恶毒反派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病死街头,甚至无人收尸。
想起这段剧情,谢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内心感叹狗血小说果然狗血,原主在作者笔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居然对自己的家人下这等狠手。
他是个有良心有素养的正常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但现在安眠药已经暴露了,他要怎么跟谢瑾解释总不能说“这是我给你儿子准备的”吧
要不干脆承认了自己想自杀
自杀,总比杀人强。
他一时愁得像遇到了一百个期末挂科的学生酒会剧情是小说中的关键节点,一旦处理不好,他就要面临“病死街头”的下场。
他还不想死。
管家让谢珩与去打电话,自己则重新回到谢瑕面前,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他给对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试探道“二少,先喝点水吧”
谢瑕不想喝水,他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床边“我想一个人静静。”
管家没再说话,默默收拾掉撒了满地的安眠药,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
谢珩与还在门外晃荡,他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声问“秦叔”
管家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别刺激到谢瑕,寻死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哪怕一句话不对,都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虽然谢瑕本人并不想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在他眼中最严重的后果莫过于“死”,他抬头向房间门口看去,正对上谢珩与探寻的视线。
谢珩与实在是太年轻了,那双眼睛干净透彻,他乖巧地注视着一个人时,像只蹲在路边乞求垂怜的大型犬类。
谢瑕被他这过于单纯的眼神盯得心神一荡,没由来一阵心虚,匆忙别开了眼。
按书中设定,谢珩与刚刚年满二十,还是个正在读大学的学生。
学生,就是祖国未来的栋梁。
一想到这个“栋梁”差点被扼死在摇篮里,还因“叔叔的迫害”而黑化,谢瑕就心疼不已是学生就该好好学习,怎么能被豪门纷争纠缠不休
他在内心扼腕感叹,没留意到谢珩与还在注视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小叔居然回避了他的视线。
虽然两人产生交集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对上,谢瑕看他的眼神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刚刚那短暂的对视,他却没在对方眼中看到刻骨的恨意,反倒看出了惊慌失措。
谢瑕眼尾不知为什么微微泛红,透出一点耐人寻味的柔弱可欺。
谢珩与垂眼看了看被扫进垃圾桶的安眠药。
今天的小叔,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