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在养父母那里得到的都是“有偿”的亲情,所以也要邝野把同样甚至更沉重的要求与鞭笞背负在本该自在长出羽翼的肩背上吗?
裴屿不和邝野感同身受。
但他们的困顿与思辨却在成长中共鸣。
那天裴屿在邝野家待到晚上八点半,直到告别时,裴屿才斟酌片刻,对邝野说:“你说你本来不会来明德,我……本来也不该在育才,很蠢的是,我碰巧也做了一些自以为自由的、‘向下走’的尝试,后悔很久了。但再怎么自欺欺人,我也骗不了自己,我还是想活成那种……‘和谁都没关系’的样子,无关乎父母师长的期待,只关乎我自己——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但是邝野,我觉得你应该是可以的。”
当时,邝野送裴屿到门口,好半天,才愣愣地点了个头。
……看着也不那么聪明,裴屿当即觉得是自己高看了邝野,闹心地扭头走了。
“屿哥,”曾一本在做转体运动时,趁机唤裴屿,“发什么呆呢!转啊你!”
“没什么。”就是又想起某个穷追不舍上赶着承诺晚上要打电话给他讲题但一天都没兑现的王八蛋了,裴屿在心里啧声道。
直到军训第五天,也是这个礼拜五,中午的时候,裴屿正和曾一本一行人在校外买奶茶喝,突然就接到了邝野毫无预告打来的语音电话。
裴屿挑眉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头像,掐着挂断前几秒接了,懒洋洋出声:“嗯?”
“裴屿?”邝野压着声音,语速也比平时快,应该是躲在哪儿悄悄打的电话,“我刚拿到手机,这军训是真训,第一天来就把我们的手机全他妈收了,实不相瞒我当时站在教官脸上,连偷摸发个消息告诉你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裴屿很少听见邝野口吐脏字,想必是真气急败坏,裴屿心里在笑那句“站在教官脸上”,但语气仍淡淡的:“所以呢?”
“……”邝野一顿,解释,“所以这几天晚上都没给你来电话,不是爽约。”
裴屿其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就是莫名不想表现得太热络:“嗯。”
“不会生我气了吧……我也很着急的。”邝野低低喊了声,“屿哥?”
拿住手机的指尖微微一紧,裴屿心里微妙舒坦,说:“啧,没有。现在训完了?”
邝野说:“上午结训了,下午要去听个讲座,之后就回学校。”
“知道了。”裴屿应声,“回来把要讲的东西补上。”
邝野笑笑:“好。”
裴屿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听,感觉自己还没完全对邝野的笑免疫,高低不太行。
随意讲了两句,曾一本拿了水回来,发现裴屿在听电话,也不像是跟父母讲事情的样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於是曾一本一颗大头就凑过来:“屿哥屿哥,你是不跟邝野打电话呢?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