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野很配合地被老梗逗笑,他短暂回头看了裴屿一下,眨眨眼笑道:“没有草原也不妨碍喜欢——你可以心有旷野。”
“啧。”裴屿不想搭理邝野的谐音梗,却莫名畅快地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裴屿的裤兜连震两次,只能刹在路边接起来,不用听都知道是林亚男在催他回家。
但挂了电话之后,裴屿却没有骑快点的想法,仍然磨磨唧唧地蹭在邝野身后,想必他屁股底下这台车都觉得委屈。
邝野却不动声色加速。
回到学校前门,裴屿停了车,邝野跟着他停下来,疑惑回头,裴屿解释说:“换车,我走这边回去了。”
邝野提醒他:“你书包还在我家。”
“我知道。”裴屿把山地车还给邝野,自己骑上共享单车,“放你那儿,我懒得来回背。”
邝野反应了一下:“啊?哦,明天也来?行。”
裴屿挥挥手,算作暂时的告别,邝野伫立原地,看着裴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头,那丝从傍晚起就隐隐缭绕在心头的奇怪失落感却微妙地消失了,替换成更加奇怪的期待。
裴屿回到家,裴江已经回屋,林亚男果不其然还坐在沙发上等他:“小屿,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书包呢?”
“在哪儿不是学,不是要求我每天至少学到十一点吗。”裴屿把自己的好心情收藏起来,神态自若道,“东西放他家了,明天还去。”
林亚男像条件反射一样皱了眉:“明天还去?就在家里学不行吗?天天去打扰人家,不礼貌的。”
裴屿正要去卫生间洗手,闻言停下:“我不学,你让我别成天跟混子待在一起,多交品学兼优的朋友,等我交到了,你又嫌我跟他走太近——妈,我是不是只有一生下来就天纵奇才、看谁都傻比,独来独往只守着你们,你们才会满意?”
林亚男一贯温和的语气生硬起来:“好好说话,妈只是怕……”
“怕什么?不仅怕我早恋,还怕我遇到的每个优秀男生都和梁哥一样是‘那种人’?所以羽毛球不能一起打、题不能找他问,连他家门也不让进?”裴屿不知怎么了,心里乱糟糟的,没意识到自己因何草木皆兵,话说得很锋利,“同性恋是什么传染病吗?你不觉得这种偏见太过时了吗?”
“裴屿!”林亚男直呼其名,疾言厉色,“你才多大年纪!你懂什么!不要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梁哥以前在顶尖医科大学读最紧俏的专业,拿国家奖学金,现在他在外科手术台上救死扶伤,病人会在意他是不是个同性恋吗?你们对他的偏见还要延续多长时间、还要波及多少人?”裴屿高声打断林亚男,胸膛微微起伏,耳朵里仿佛又灌进尖锐的争吵与嘶吼,“没人教过,我当然不懂,可现在不想,等人到中年连累无辜的女孩儿当了同妻再来想就是对的吗?你们和梁哥的父母一样自……”
林亚男起身,沉着脸快步走到裴屿面前,抬手狠狠甩了裴屿一巴掌。
裴屿被打得偏过头去,脑子一嗡,脸上火辣辣地疼,上一次被林亚男扇耳光,还是他中考弃考两科的时候——当然,从根本上都是出於一个原因。
其实裴屿从来都不认为林亚男是个温和的人,涉及某些问题时,她是那样强硬、那样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