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野心里有气,是在生他的气。
被抛下一年,生气才是理所当然的,他不能要求邝野与他乍然相逢时就对他笑脸相迎,又不是什么……小别胜新婚。
裴屿的恼意倏地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酸涩和难过。
邝野有些变了,事实上人都是在变的,裴屿不该为此而苛责或多虑。
邝野现在不必再讨好配合任何人,实际上可能在锺秦感受到邝野“阴晴不定”之前,邝野就早已打算丢下那层他本身并不算喜欢的、八面玲珑的外壳。
裴屿都是知道的,知道邝野不群的本性。
裴屿只是……只是很不习惯。
因为原来邝野无论对旁人怎样,都会为了他而温柔耐心下来。
裴屿眼睛里不知不觉就包起一氹水,他恼火地把脑袋转向另一边,觉得这一年来他流的眼泪比喝的水还多、比哭包曾一本还多,烦都烦死了,就也开始冲着车窗发脾气。
你妈的,帽子掉地上忘记捡,以后他还怎么偷偷摸摸。
邝野落在玻璃上的目光微微流转,悄然无声地注视着裴屿的模糊投影。
直到车行驶进市区内,邝野才主动开口,终於有了点传闻中礼貌的样子:“梁哥,顺路找个地铁口把我放下吧,从这儿去学校近得多,我自己找过去就行,谢谢。”
裴屿蓦地抬眼,瞪着后视镜,用目光威胁梁源。
梁源:“……”
空车回去都比这强。
压根儿就不该掺合这一趟。
梁源赶紧顺着裴屿的意思,摆摆手:“拖着行李箱坐什么地铁,我们那儿离大学城近得很,顺道就送你去学校了,那什么……小屿,你今天没活儿吧,有活儿也歇歇,先陪人家去报到,给人家搭把手帮帮忙,再一起吃个饭,啊。”
裴屿正要就坡下驴,邝野却说:“没事,我朋友在学校接我,他帮忙就够了,我东西也没那么多。真顺道的话……那麻烦梁哥了,你们原本要回哪儿,我一起下就行,不用专门送我去学校。”
裴屿垂下眼眸。
他知道邝野是认真在拒绝,并不是欲迎还拒,和当初故意拒绝林亚男留宿他家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裴屿松了口,但语气难免生硬:“随便他吧。”
并且裴屿觉得不就是阴阳怪气吗,他又不是不会,还补了一句:“毕竟人总该学会尊重他人意愿。”
“……”梁源也只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年轻人纯属自找的命运,“行,那小屿,我送你回工作室吧,过会儿下车你给小野指个路。”
毕竟跑人家学校去踩点踩了一礼拜,地皮都踩热了——当然,梁源只敢在心里学这两人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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