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连换下来的是二连的部队。
事实上并不是“换”,而是在二连防线后方构筑一道新防线,然后二连按计划撤退将阵地让给鬼子,七连也就跟鬼子怼上了。
退下来的二连战士身上到处都是血污和尘土,连长也不例外,他左肩上缠着绷带,右手拿着机头张开的盒子炮,眼冒凶光牙关紧咬,就像一匹受伤的狼,随时防备着,一旦遭到攻击马上跳起来给人来两口。
他带的兵也差不多,个个都凶神恶煞般的满面杀机。
这其实就是刚从战场下来的兵,他们还没完全从生死搏杀的状态中走出来。
新兵别说看到鬼子会怕了,只看二连长这副模样心下都要“咯噔”一下阵阵发寒。
二连长话不多,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吴磊,说道:“这是前方子弹雷的布设图!”
吴磊接过纸瞄了一眼,点头道:“剩下的交给我了!”
二连长有些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挥手带着兵往后退,没走几步又回头冲着吴磊喊:“老吴,替我多杀几个鬼子,回头请你喝酒!”
“没问题!”吴磊很干脆的回道:“放心,我会替同志们报仇的,这次不把鬼子全端了就不回去了,到时你把酒洒在我坟头就成!”
二连长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一边撤一边偷偷抹着泪水。
后来王学新才知道,二连原本一百五十多人,这场仗下来打得只剩下三十几个,要是再不撤的话只怕都要打光了。
一百多名战士,不久前还有说有笑的,眨眼工夫就全没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这一刻,原本急着上前线的周平反倒紧张起来。
他往连长方向看了看,就问着趴在几米远外的王学新:“排长,连长怎不把子弹雷的位置交待一声呢?”
王学新眉头一皱,回道:“咱们是等鬼子进攻。鬼子要是都攻过来了,准是一路炸一路,等咱们反攻了还要理会子弹雷?”
周平“哦”了一声,就没再吱声了。
结果另一边的陈浩又紧张的问:“排长,鬼子要是不上来,那咱们……”
“怎那么多废话!”不等他说完王学新一句话就顶了上去:“鬼子上来就打,不来就等!问那么多干嘛?都给我把嘴闭上!”
其实王学新是理解他们这表现的。
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心里害怕就会想问一些东西,会希望确定一些不确定或有危险的东西。
王学新也同样害怕,脑子里也同样想着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危险画面和可能。
比如鬼子不上当怎么办?
我军的炮火要是没砸准怎么办?
鬼子如果及时把兵力调回来怎么办?
……
如果可以,王学新也想找个人问问。
这不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问题不会有答案。
问的目的其实是寻求安慰,寻求寄托,和一种解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