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前些日子得的风寒还没好呢,你别要耽搁了二爷的伤qíng才是。”
尤妈妈一直咳着,反驳不得,况且事关童二爷,尤妈妈不得不妥协,对一直拍着她后背的杨宜说,“你——去——,好好——照顾二爷。”
“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好二爷的。”
“赶紧去收拾两套衣物。”青叔对杨宜说。
杨宜看向展鸿涛。
展鸿涛看着几人,貌似他还没答应吧?罢了罢了,昨晚的伤患较多,军医处怕是忙不过来,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外甥也好。於是对杨宜吩咐,“赶紧。”
杨宜不会骑马,只好与展鸿涛共骑一骑,亏得杨宜年纪尚小,身量也不高,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一路颠簸疾驰,约两刻锺后,到了云州军营的大门。
展鸿涛领着杨宜一路畅行无yīn地来到童豁然的帐篷外,军医还在医治,他忙将那药递了进去。
两人又在外头等了弥撒两盏茶的功夫,军医才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林军医,童千总怎么样了?”
“不太好,胸口的箭已经拔了出来,血也止住了,只是童千总似乎很消极,并无太大的求生意志。”军医一脸无奈地摇头。
“这——怎么会?”他那外甥从来都是一个坚qiáng的人,军医的说法让他很不能接受。
“你们进去看看吧,不过不要耽搁太久。还有,今晚病人可能会发热,注意给他降温,莫要烧坏了头脑。”吩咐完,军医便走了。
展鸿涛进去看了童二爷一会,jiāo待了杨宜好好照顾童二爷,便匆匆去处理公务了。
童二爷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眉头微拧,不复往日的jīng神与红润。左脸还包着一块纱布,杨宜不知道二爷的左脸被一支来势汹汹的箭抆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林军医已经清理gān净并撒上药粉。即使日后恢复,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疤。
杨宜细心地给他换了一条湿毛巾,搭在额头上。
晌午的时候,二爷仍旧昏迷,有几个与二爷jiāo好的将士来看望他。
总兵大人已经发了话,叫军医处给童千总用上最好的药,可是童千总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傍晚时,展鸿涛及展家的长辈都来了,与二爷说了好一会话,无一不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到了晚上,二爷果然发起热来。杨宜给他喂了药后帮他除了中衣仅留下亵裤,拿着湿毛巾全身抆抹,降温。
有杨宜尽心照顾,二爷身上的热气也渐渐散去,可体温却没有稳定下来,身体渐渐冰冷,鼻息也慢了下来。
杨宜想起军医的话,如此看来,二爷果然没有求生的yù望。
杨宜是死过一次的人,想起二爷的经历,对他的想法,杨宜也能模糊的理解。
二爷因他那带煞的八字,一路坎坷,若说他不在意,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想想,二爷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若他一路顺遂,恐怕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惜,如今别说孩子,连妻子都还没有。於亲qíng上,除了他娘,还有一个不甚亲近的大哥。因他出生之时,他大哥的儿子已经一岁了,加上童蕴然时常在外地为官,兄弟俩人的感qíng真算不上亲厚。细数下来,能让他牵挂的人不多,而老娘年近六十了,本该颐养天年享福的人,仍旧要为了他的亲事cao心。
午夜梦回,有时想想,倒不如一死百了,了无牵挂,省得累及至亲。这种晦暗消极的念头,极度无助时,也只是想想而已。但人一虚弱,以前压抑的一些消极qíng绪便会趁机而入,让人没有生的念想。
这些,仅仅是杨宜的猜测。八字一说,玄乎得紧,信则有,不信则无,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二爷经历了如此多的不公与磨难,没变得愤世嫉俗,真真出乎意料。试想以童展两家的势力与他自身的能力,真看上了哪家的闺秀,只要不是皇亲国戚及非顶级阀门之女,照样可以qiáng娶。可他宁愿单身至今,亦不去祸害其他女子,可见其xing格温厚意志坚定之处。
想着,杨宜突然觉得心疼,替他心疼。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越想,眼泪越是不可克制。
“二爷,你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早死的。”
二爷是一个好长辈,给她买糖,还让尤妈妈教她管帐。尽管为她做的事不多,却是除了父母外唯二对她好的人,他的好,没有目的,没有奢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与童文栋是不一样的。
杨宜越想越不舍,双手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摇晃着。
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二爷真的去了,她与尤妈妈他们必定讨不了好,能回童府是轻的,保不准他们就得陪葬。
“二爷,嬷嬷还在家里盼着你醒过来呢。”
“二爷,想想通州的老太太吧,你要是去了,老太太得多伤心啊。”
……
突然,童二爷的手指动了一下,可惜杨宜没有发现。
“二爷,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我给你做糯米云片糕吃。这是我刚学会的喔,嬷嬷说你最喜欢吃云片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