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饭菜上桌的期间,童豁然已经大致了解了近半年宅子里发生的琐事。

尤妈妈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还时不时往外扫,微微一笑,止住了刚才那些话题,转而说道,“孩子,真喜欢她,就去和她说说,不要怕。”

这一年来,看这孩子一直在痛苦挣扎,她心疼极了。

“奶娘?”童豁然愕然,这事他从未暄之以口。

“傻孩子——”她将他当儿子来疼的啊,没有母亲不了解孩子的,“去和她说吧,说了,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

“她对我只有主仆之qíng,而且她还小,於qíng字上,还没开窍吧。”童豁然难掩苦涩。这么久以来,她待他就像待长辈,不含一丝男女之qíng。

“傻孩子,那丫头,狡猾着呢。你说她不明白?我倒觉得她比你明白。”

“他们都说我克妻。”

“杨丫头的xing子我清楚,若她真喜欢你,她是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怕——”

“八字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若咱们的命盘是生下来就注定的,吃多少用多少便也是注定的,那么劫难与生死便也是注定的,与外人无关。若非注定,那八字一说,便是胡说八道了。”

其实这些,他都懂,可惜外人却不这样认为。每当发生灾祸时,人们习惯迁怒别人,以此来摆脱自身的愧疚。

“去吧,试一下也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努力过了不是吗?总比遗憾终身来得好。”

“哎,我去躺一会,真是的,才站那么一会就觉得累了。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该说的她都说了,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了。临出门前,她又补充了一句,“云州城里,可有不少人打听杨丫头哪,你手脚不快点可不成。”

尤妈妈离开后不久,杨宜就领着人上来摆饭,“二爷,请用饭吧。”

童豁然心里存着事,吃得不多,随意用了些,接着洗了个澡,顺便将脸上的毛刮掉了后,童二爷总算有几分人样了。不过看着瘦了挺多,估计是打仗辛苦吧,杨宜想。

“我去睡一会,记得未时把我叫起来。对了,明晚有几个人会过来吃晚饭,杨丫头你和奶娘张罗一下。”

杨宜应了下来。

今天难得的没下雪,天气也不似往日那般严寒。杨宜一边打络子,时不时还注意放在桌子上的滴漏,离未时约摸还有两刻锺,她停下手边的络子,推开窗,看了一会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梅花。然后侧身,拿起一支近日新得的梅花簪子来端祥,这支簪子是安致远送的。因它的材质是檀木,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前端雕刻着两朵jīng致的梅花,这支稳重又不张杨的簪子她极喜欢。

美人赏雪,岂不知她也成了别人眼中雅致的景色。童豁然静静地看着她推开窗,欣赏着那一树的雪梅,直至她侧过身,拿出一支簪子。他的眼力极好,若不然也无法在战场上做到百步穿扬。不过瞧清楚后,二爷有点郁闷,这是谁送的啊,杨丫头那么珍惜,一直摩挲着呢。他有点痛恨自己的眼力,瞧那么清楚做什么。

“杨姐姐,又在看我大哥送你的这支簪子啊。”安小柔一进门发现杨宜又在看那支梅花簪子,便打趣道。

杨宜笑笑,没接她的话,随手将簪子收起来,“怎么过来了?”

“没啥事,就是你这暖和,特意过来蹭蹭碳火的。”

“又瞎说。”

“说真的,杨姐姐,我们一家子人都挺喜欢的,你当我大嫂好不好?”

“你哥的亲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吧?”她与安致远没什么,因着安小柔才走得近些,不过也仅比一般人jiāoqíng要好一点罢了。定是这丫头见她喜欢这梅花簪子,误会她对安致远有意。

“谁说,我娘也是同意了的。”一时嘴快,说完后,安小柔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杨宜眉头微皱,若是安大娘也是这种态度就麻烦了,一个弄不好,她与安家的jiāoqíng就dàng然无存了。人就那么回事,一旦提出什么要求时,别人答应还好,不答应他心里多少都有点尴尬与不痛快了。

“我只把安大哥当成哥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明确地表明态度。

“这样啊。”安小柔小脸一垮,说不出的失望。

“小柔,别难过了,就算我不能成为你大嫂,咱们仍是姐妹不是吗?难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