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早,睡得晕晕沉沉的陶思妤被谢宸睿给吻醒了。
她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他带着笑意的眼,却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而显得眼神有些茫然无措。
谢宸睿紧紧地搂着她,含着浓浓的爱意一下又一下地吻上她的面庞,还轻声哄道:「乖乖思妤,起来了好不好?」
陶思妤眨了眨眼,昨天夜里的荒唐事顿时涌现於脑海之中。
她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他,面上一热,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光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的,便努力挣脱了他的禁锢,钻进了被子里。
谢宸睿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不由得哑然失笑。「你今日不用当值?再不起来就冲了。」他笑着说道。
陶思妤警觉地从被子里露出脸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
「卯时三刻了!」陶思妤尖叫了一声,「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快快,我要冲到了、要冲到了。」说着,她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是不是光着的,一骨碌就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要找衣服穿。
谢裒睿含笑站在一旁,却递了块泡过热水又拧得半干的帕子给她,「先抆抆。」
抆脸?陶思妤下意识地就拿着帕子往脸上抆。
见了她的举动,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给你抆脸的。」
陶思妤一愣,这帕子不是给她抆脸的?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因为有股热流自她身下私处流出,然后又顺她的腿根慢慢地往下淌,而且那股热流还热热的、黏黏的。
「小傻瓜。」谢宸睿含笑说道。
陶思妤的脸热得快要烧起来。她有心想骂他,却知道依着他的性子,就算她骂他,他也不会离开,再说了,她已经没有时间再蘑菇下去了。於是她快手快脚地用热帕子抆拭了下体,又在谢宸睿的服侍下,一件一件地穿好了衣裳。
谢宸睿一直觉得,服侍自己的小妻子是件愉快又幸福的事。他根据她的需要,将她所需要的衣饰、腰带等一一递给她,还帮着她穿戴整齐。看着她从一个迷糊羞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意感。
陶思妤则气呼呼地看着他,心想昨天夜里明明出力的是他,今天早上她都觉累得半死了,为什么他不但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而且还那么早就起来了,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再想想,其实陶谢两家都非武学之家,谢宸睿本人对武学的兴趣其实并不是太大,是因为陶思妤喜欢,他才想了法子花钱请了师傅来教,后来又四处拜师学艺,结交朋友无数,学来四方武艺,才成就了她今天的武科状元。
说到底,她这身武艺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能练就。若不是他以身作则,十数年逼着她、陪着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又努力教会她各种兵法、典籍,那今年这届武举就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想到这,陶思妤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以前呢,确实有很多事她都不明白。总觉得她以女儿身考中了状元,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可直到后来进了御林军,见识到杜太傅那种人,她才知道多亏她的身边有个谢宸睿护着她。
因为有他,所以她快乐无忧地过了十几年。他一直陪伴着她,如同一株参天大树。她成长,他也成长,可不管她成长到什么程度,他始终努力高她这头。只有这样,他才能替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在他的保护之下,得以时刻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心。陶思妤咬着嘴唇,从八宝镜中看着他,他正笨手笨脚地抓着她的青丝,看样子是想替她梳发、挽髻。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她的身边没有他,她会变成什么样?也许她会和其他万千的普通女孩一样,早早放弃自己的爱好与追求,终日浑浑噩噩,以嫁人、取悦男人为己任?所以她不可能享受到成功的喜悦,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原来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是否可达到和男子同样的高度,再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尊重。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陶思妤,心里头的那点不快活顿时灰飞湮灭了。
「你先把我头发梳顺了,再分条,界线要整齐,要是没梳齐,到了巡队里有人敢笑话我的话,哼哼,谢宸睿到时你就惨了。」陶思妤斜睨了他一眼,威胁他道。
谢宸睿顿时来了兴趣,一手执起她柔亮乌黑的青丝,一手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梳了起来,动作轻柔无比,陶思妤居然完全感觉不到头皮有被扯得疼痛。
因为是第一次替陶思妤梳头,他有些狼狈。但她却丝毫也没有着恼的意思,几个回合下来,他的手势终於嫺熟了些,勉强替她挽了个简单的直髻,然后又簪了个白玉冠上去,最后替她戴好了官帽。
陶思妤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很满意。可嘴却不愿落了下风,她嘟着嘴道:「先这么将就着,如果要我轮值到一半头发散了,我必去找你麻烦的。」
谢宸睿笑道:「荣幸之至。」
闻言,她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
谢母已经在外头安排好了早饭,见小夫妻俩亲亲热热地手牵着手从后院出来了,连忙催促道:「快快,有豆浆、生煎包和红烧羊肉面。啊,还有赤豆甜粥,想吃什么赶紧吃,吃完快去上值去,别冲了。」
说着,谢母又看到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羊肉面,忍不住说道:「宸睿啊,你慢点吃啊,别噎着了。那个别光顾着你自己吃,思妤喜欢吃生煎包,快挟一个给她,你快点啊。」
「娘,您到底是让我快点还是慢点?」谢宸睿拿着筷子从面碗里抬起头来,不高兴地说道。
「娘的意思,是让你快点挟生煎包给我,然后慢点吃面。」陶思妤说道。
「对对对,就是思妤说的这样。」谢母高兴地说道:「哎,只有思妤最懂得我的心意,你和你爹啊,就跟两头蛮牛似的,我说啥都是对牛弾琴。」
谢宸睿挟了一个生煎包,放进陶思妤的碗里,嘀咕道:「我到底还是不是您儿子了,以前思妤没嫁给我的时候,没见您这么嫌弃我的呀。」
顿了一顿,他又看了陶思妤一眼,继续小小声嘀咕道:「明明生煎包你自己也可以挟的,干嘛非要我挟。」
陶思妤小小口地吃着生煎包,小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那是因为你挟给我的生煎包特别好吃呀。喂,谢宸睿,再给我挟一个生煎包,我还没吃饱呢。」她命令他道。
谢宸睿一滞,嘴角的笑意怎么忍也忍不住,索性不忍了。他笑得合不拢嘴,这还是陶思妤头一回向自己表白吧?哎呀,好想变成那颗生煎包,被她啊呜一口吃掉啊。
谢母和谢父坐在一旁,看着小夫妻俩之间的互动,又高兴又激动。
「老头子,你快瞅瞅,他俩简直就和我俩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谢母高兴得不得了,「你看,男的俊,女的俏,感情还这么好。」
「快把甜粥给我。」谢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等你多久了?你这是想饿死我吗?」
「你这个人有病啊,赤豆甜粥不就在你手边吗,还要我帮你拿?」谢母不高兴地嘟嚷道,却还是端了一碗甜粥,放在她夫君的面前。
「那是因为你亲手端给我的甜粥特别甜嘛。」谢父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母一怔,面上顿时一红。
谢宸睿和陶思妤很自觉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们吃完早饭,便携手匆匆去了马厩,骑着马就往宫里赶。
自从陶思妤以女儿身考中武科状元以来,楚文帝对她的推崇和赞许,使得京城刮起了一股女扮男装风的风潮,所以像陶思妤这样穿男装骑马的姑娘家不在少数,所以谢宸睿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非逼着她坐轿子了。虽然说,以前他最大的担忧,其实是害怕别的男人像他一样喜欢上特立独行的她。
陶思妤和谢宸睿两人驾马直驱,一同到了宫门口,然后又各自分开。
分开的时候,谢宸睿照旧交代她道:「宫里贵人多,所以你进了宫以后,要少说多做,别惹祸。要是有人对你不好,你千万别发作,悄悄地告诉我,我保证让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陶思妤面无情地点了点头。欸,他也太罗嗦了吧,每天都要叮嘱同样的话,还真是不嫌烦呢。
见妻子转身就要走,谢宸睿连忙又叫住了她,「思妤,中午的时候你在轮值房等我,别走开,我有要紧事找你呢。」
时间已经很赶了,若是陶思妤再不去轮值房报到,那就要冲到受罚了。所以她匆匆应了一声就疾步离去。只是她一边走就一边想,他和她每天都在一起,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难道就不可以在早上说或晚上说,非要赶在中午轮休时的那两刻钟里说吗?
到了轮值房报完到,陶思妤先带着过来接班的侍卫们先练过操,然后又与上一班的侍卫交接了岗哨,跟着就开始巡视了。她照例刚走到怡乐公主的宫殿门口,就被望眼欲穿的怡乐公主给拦住了。
陶思妤忍着笑,和怡乐公主聊了好一会的天,把陈浩轩接到了赐婚的圣旨以后几乎高兴得差点晕过去,最后又喝醉了酒的事告诉了怡乐公主。怡乐公主又是高兴又是好笑,又因为她父皇将她与陈浩宇的婚期安排在明年,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年,她和陈浩宇都见不着面了,她为此感到有些难过。
和怡乐公主聊了一会,陶思妤领着侍卫继续巡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率队回了轮值房。
其他的人都去吃饭了,陶思妤坐在轮值房里等着谢宸睿过来。
其实陶思妤有点着急,虽说大厨房提供的午饭并不十分丰盛,可好歹也能填饱肚子。可是跟她一块当差的侍卫们都是大胃王,若是去得冲了,可就剩不下什么啦,谢宸睿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陶思妤着急万分的时候,谢宸睿提着个布包进来了。
还不等她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在午休的时候说时,他笑呵呵地将那布包放在了桌上,打开了包袱布。包袱布里放着两个方方正正的木制食盒,和两个裹着棉布包的汤盅,汤盅里盛着满满的香米饭。
一揭开食盒的盖子,陶思妤顿时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你、你带了饭进来?」她不可思议地问道,已经饿扁了的肠胃已经咕咕叫着抗议了起来。谢宸睿笑笑,递给她一双筷子。
陶思妤早就已经饿狠了,也不客气,接过了筷子就准备开吃。
谢宸睿带的白米饭是正宗的洞庭香米,比起大锅煮出来的又硬又干的陈米饭更好吃、更软、更香糯。食盒里整齐地盛放着红烧肉、香煎小黄鱼、一小撮咸香的榨菜条和一份粉丝蒸青菜。
饿狠了的陶思妤直接捧着汤盅就开始扒饭,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谢宸睿笑着将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挟到了她的饭碗里,然后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口气吃了个七八成饱,陶思妤才停下来,问他道:「你怎么想起要带饭来啊,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不过,现在天气热倒还好,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呢?」
谢宸睿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只是先应应急,才用了汤盅来盛饭,再用棉皮包来保温。我已经让人用瓷土去烧制双层的饭盅了,到时候咱们的饭,应该保温效果会更好。至於冬天的事嘛,冬天再说,到时候我应该会弄个小炉子在轮值房里,隔水热饭吧。」
陶思妤嘀咕道:「要不要这么麻烦啊。」
「什么时候也不能让我家娘子挨饿啊,而且我家娘子每顿饭都要吃得香、吃得好。」谢宸睿认真地说道。
陶思妤一怔,转过头看向他,然后又低下了头,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
几个动作快的侍卫已经吃完饭,三三两两地结伴回来了。一看到谢陶二人正在吃饭,都吃了一惊,然后又闻到了红烧肉和香米饭的浓郁香气。
「谢状元,这是你们自带的饭菜?哎哟,可真香啊,怎么刚吃饱饭的我又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