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一实在很无语,这些年他见过很多混得不怎么样的贵族,有些甚至穷得叮当响,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套能穿出门的好衣服。可像德波特这样寒酸到如此的伯爵,又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羊一感觉自己还是见得太少。
听说羊一是来找斯特拉斯堡主教维尔纳,德波特很热情地要为他带路,维尔纳主教是他的表兄。一路上羊一还在纳闷:堂堂一个伯爵,出门打猎也不说穿得稍微体面一点,衣服上的破洞竟然只拿草绳系着。而且打猎也不骑马,你能跑得过狼吗?
要不是主教真是他的表兄,羊一甚至都怀疑德波特这个伯爵是假的,比自己的公爵还假。
维尔纳主教是真正的贵族,住在阔绰的庄园里,有广袤的领地,而且身负神职可以代表上帝号令着整个阿尔高山地,阿尔高山地论起面积比莱昂王国只大不小。
维尔纳主教对羊一公爵很客气,也很尊敬,接过布雷希特侯爵的信后,没有马上打开看,而是先盛情邀请羊一在他的庄园里盘桓两日,让他一尽地主之谊。
不过,羊一很礼貌地婉拒了他的邀请,说自己想去德波特伯爵那里拜访,过一段时间再登门取给布雷希特侯爵的回信。
维尔纳主教看羊一的眼神,仿佛在看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很快羊一就明白维尔纳为什么诧异了。
走了一天之后,二人来到德彼特的家,看到两间像猪窝一样的窝棚房子,羊一脑海里响起了板胡的凄凉。
其中一间还真的养着两头猪,猪比兔子还瘦,可这已经是德波特最有价值的有形财产了。
身上的破洞衣服不是唯一的一件,但绝对是最体面的一件。
回到家后,德波特热情地招待羊一吃饭。别人伯爵家,是我吃什么猪吃什么,德波特伯爵家,是猪吃什么我吃什么。
在终南山里独居过百多年的羊一是能过清苦日子的人,可德波特这日子何止是清苦,简直就是修炼,把人往猪方向修炼。
伯爵兄弟,咱们杀一只兔子,不,杀猪来吃吃不好吗?
德波特和他的表兄维尔纳主教都是阿尔萨斯家族的人。阿尔萨斯家族起源於四百年前,现在基本上是松散的泛家族概念,除了遍地都是他们家的贵族爵位,阿尔萨斯家族如今根本不是中原宗族或门阀那种紧密的组织方式。
这种大而宽泛的家族中爵位非常多,基本人人都有,很不值钱。唯一能体现德波特伯爵地位的物品,就是那柄镶着家族徽章、锈迹斑斑的阔剑。用它来劈柴伙,基本得靠砸。
此时欧罗巴所有国家基本都由城邦和领地组成,这里绝大部分领主放在中原就叫地主,顶破天算个乡绅。领主们农忙时监督农夫耕种,农闲时带着农夫四处抢劫。
如果某个领主或城主能养活一支超过五十人、战马盔甲长剑长弓齐全的常备军队,他大概就有资格自称为‘王’,国王。
所以欧罗巴的王和王子、公主遍地都是,由他们衍生出来的贵族爵位更多如牛毛。
晚唐时,长安朝廷大撒爵位,只要掏钱给谁都封,而且价格越来越低廉。羊一出山去买一次粮食,就能碰到一个上柱国、三个大将军、七个轻车都尉蹲在路边卖黍子。
欧罗巴此时的爵位没那么夸张,但很有那个味道。
德波特伯爵名下有三户比他还能修炼的农夫,他的主要收入就是从这三家收税。实话实说,能从这样三家人里收上来哪怕一丁点税,本事已经很不小了。
刚满20岁的德波特就像四百年前的杨毅,看起来傻呆呆的,实际上是醇厚而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四百年前杨毅遇到了师兄袁天纲,才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要干什么,才有了四百年后的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