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丢在一群人里,李恪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然而,他记得她的眼睛。
这张寻常的脸庞上,双眼极有神彩,如两粒黑色的宝石顾盼生辉。
愣了一下,李恪向对方点点头:“原来是你。”
说着,又自嘲的道:“我这里如今就跟菜园门一样,谁想进来,都可以踩上一脚。”
“殿下何必气馁。”
女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前次之所以未成,全因为差了点运道,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不良人,居然搅起这么大的麻烦。”
“你说那个长安县的不良?”
李恪冷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就算没有此人,太史局也早有所防范,布下棋子,兰池之事,终究是一场空。”
“但那不良人始终也是个隐患,此人看似位置不高,但最近几次事里,隐隐都有此人的影子,不可不防。”
女子微笑着,眼里却像是藏着毒蛇,随着声音嘶嘶响起,令整个书房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李恪却无心去听这些,他有些不奈烦的挥了挥手:“你们想怎么做,我不去过问,现在长孙老儿对我越发逼得紧,上次为了配合你们,本王故意在城中大张齐鼓,祭拜先帝,虽然没被长孙无忌抓到把柄,但是他不可能不产生怀疑。”
有些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以后,本王想做些什么,只怕越来越难了。”
“这条路,殿下一但走上了,就只能走下去。”
女子声音淡淡的道:“否则,只怕……”
“你在威胁本王吗?”
李恪的眼睛一眯,声音往下一沉。
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身上涌出来,直扑向那素衣女子。
居移气,养移体,李恪做为太宗李世民最优秀的儿子之一,无论是精神意志,又或气场,都远远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寻常人在他面前,只怕支持不了一时三刻,就会精神崩溃,臣服於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素衣女子略微低头:“不敢,妾身此来,只是想告诉殿下,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届时,还需殿下鼎力相助。”
一阵香气弥漫开来,随着书房内香炉的香气,嫋娜散开。
李恪回头再看时,书房里早已没有了那女子的身影。
半开的格窗外,阳光透入,静谧安宁。
而吴王李恪的心却很冷。
这就是,手中没有实力的代价啊,若是自己手中有嫡系人马,何需借助这些外人。
每失败一次,手里本就不多的牌,就又少几分。
甚至连这些人,都开始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良久,他的眼神从冷冽中,慢慢柔和下来,隐隐有精芒一闪。
“房遗则最近在做什么?”
空无一人的书房,阳光阴影下,隐隐有一抹影子晃动,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响起:“回殿下,房遗则被霸府的事吓住了,这段时间都龟缩於府中。”
“是时候让他动一下了。”
李恪缓缓的道:“那件事,开始吧。”
“是。”
宣阳坊。
阳光正好,一名面貌英俊的中年人低头匆匆赶路。
快要到午食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如果耽搁了,意味着大半天要饿肚子。
顶着饥肠漉漉去做事,那滋味可不好受。
心里想着即将见到两个孩子,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抬起来,露出慈父的笑容。
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
儿子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好在没什么大碍,现在也已经大好了。
今日在王府里领了本月的俸钱,正好给孩子买了他喜欢的娃娃,给女儿捎了件银饰,给妻子又买了点胭脂水粉。
一会见到了,想必妻子会很开心吧。
就在他心里带着喜气时,冷不防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张臂拦住去路。
这让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停住脚步,抬头向对方看去。
“这位兄台。”
对方向他抱拳道:“可是越王府的功曹, 贺兰大人?”
贺兰越石把刚升起的怒气压下去几分,冲对方诧异道:“你认识我?”
面前拦路的这位,是一位中年人,看上去普普通通,面生的很。
这种人,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就算曾经见过,贺兰越石自问也不一定记得。
“贺兰大人,我是武家下人,家主令我将这件东西交给大人。”
“武家?是我妻家人吗?”
贺兰越石随口问着,却见对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的事物,看上去不甚大,约莫一个巴掌见方,双手捧着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何物?”
贺兰越石下意识双手接过:“是给我家武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