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军令交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涉及到背后复杂的人事调动,布局,还有出战准备。
斥候要挑选精锐,整理装备,梳洗战马。
唐军里也要挑选精锐骑兵与之配合。
还有后续的一系列人员调动,后勤运转,新的后勤路线,纷遝而来。
每有新命令,基层的将领都会忙得一片人仰马翻。
眼见王文度和苏定方、苏庆节一一出去,程知节忽然开口对正要出帐的苏大为道:“阿弥你留一下。”
刚刚出帐的王文度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闪,却没有多停留,匆匆离去。
他要忙着规划新的后勤路线,还要与各部族派出的仆从军首领见面,协调后面一系列事务。
苏大为掀帘幕的手一顿,诧异的回头看向程知节:“大总管还有事吗?军情紧急……”
“紧急你个屁,你要带人去金山南面,总不能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跑过去吧,冲个半日一日的,问题不大。”
程知节冲他招手道:“过来,陪老夫聊一会。”
虽然不解程知节是何意,苏大为还是依言走过去。
谁知他才一靠近,程知节鼻头微动,立刻勃然大怒:“好你个阿弥,难怪叫你磨磨蹭蹭,偷着喝酒了?”
“呃,大总管,有个朋友从长安来看我,安家的,安文生,他有意加入斥候营,所以聊了几句,就喝了一杯,这个……”
程知节盯着他,嘿嘿冷笑。
就在苏大为心头发毛时,程知节扭头向着帐门大声吼道:“程处嗣,给老子滚进来!”
守在门外充做亲兵的程处嗣忙掀帘进来:“大总管,你找我?”
“去,把我留的那坛酒拿来,再备点小菜,我要跟阿弥喝两杯。”说着瞪了一眼程处嗣:“你也来做陪。”
这个转折极其突然,把程处嗣整个弄懵逼了。
帘帐缝隙,还有个与程处嗣有七八分相似的国字脸青年,在帘缝处探头探脑的张望。
那是程家老二程处亮。
这次程知节出征,把几兄弟都带出来,也存着历练之意。
看着被程知节骂出去,透着狼狈的程处嗣的背影,苏大为在心里为其默哀的同时,又不禁暗自猜测。
程知节,这是唱的哪出啊?
程老魔头就是一混世魔王,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居然会请自己喝酒?
不对,此事大大的有问题。
事有反常必有妖!
苏大为盯着程知节,那眼神,活脱脱就像是看巷口卖金鱼的老头。
就是那种强装好人,想哄骗小萝莉的那种。
“阿弥,这这样看我做甚?坐吧。”
程知节往面前的坐位一指。
从称呼的改变上来看,他此刻与苏大为乃是论私交,并没有谈公务的打算。
苏大为心里各种猜测,却没有一个能确定的,只有先静观其变,看看程知节到底是有什么事。
过不多会,程处嗣和程处亮两兄弟,一个拿着酒,一个拿着小菜和碗筷酒杯上来了。
苏大为看着这一切,感觉有些无语。
大总管请自己喝酒,说出去都没人信吧,这是什么情况?
今天这什么运气,从安文生来了,这都喝第三场了。
“阿弥,发什么愣?来来,把酒满上。”
程知节声音洪亮的说了一声,一扭头看到程处嗣和程处亮两兄弟跟呆着鹅一样站在桌前,手足无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是木头吗?倒酒啊!”
“哦哦。”
程处嗣和程处亮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给程知节和苏大为两人分别倒酒。
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以程知节的身份,大唐征西军大总管,需要对苏大为这么亲近?
拉一块喝酒,两儿子在旁做陪,而且还只能是倒酒的。
这都不是自家人喝酒了,完全可以说一声折节下交吧?
苏大为内心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看着面前笑成一朵花一样的程知节,心中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妈蛋,多半是程老魔想算计我了?从来只听程咬金占人便宜,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能占他的便宜。
如今连私存的好酒都拿出来了,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阿弥,喝酒啊,别愣着,来,咱们走一个。”
程知节笑着举杯。
苏大为忙双手捧杯,与他的酒杯轻碰一下。
既来之,则安之,猜不透就先不猜,看看大总管接下来要怎么弄吧。
两人喝了一口酒,程知节放下酒杯,面色有些挣扎,似乎陷入回忆,又像是在想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