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位程道之主薄,苏大为不太熟悉,不知他是何出身来历。
不过站在李义府和裴廉面前,此人几乎没太大的存在感。
“见过中书令、大理寺卿,主薄。”
苏大为向三人叉手为礼。
“苏寺卿,我是为了那件案子而来。”李义府手拈长须,嘴角带着含蓄的笑容。
就算知道此人城府甚深,,光看他这副皮囊,也只觉赏心悦目,是个很有气质的老帅哥,无法生出恶感来。
“各位请坐,坐下聊。”
苏大为伸手示意,待几人入座后,他才坐下来向李义府道:“中书令想问案情进展?”
“正是。”
李义府微微颔首:“前日在殿上,陛下定下三日破案之期,苏寺卿可是亲口应下了,为了支持苏寺卿,我今日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可出力的地方。”
苏大为心中雪亮。
别看李义府话说得漂亮,他今天来,其实就是为了甩锅的。
若是三日期过,案子破不了。
苏大为被李治责难,他李义府也会被拖下水。
毕竟当日应下三日之期的时候,苏大为可是说了“要是有中书令的协助”。
苏大为破不了案,可以甩锅给李义府。
以李义府的城府,自然是不用做背锅侠,特意过来就是表明,自己对这案子很上心,也确实鼎力相助了。
到时在李治面前,也有话说。
你看,堂堂中书令,当朝宰相,为了你苏大为一个小小的刺杀案,累得亲自跑过来过问。
再要说中书令不支持,没助你破案,那可说不过去了。
苏大为看着李义府,李义府刚巧也看过来。
双方眼神一碰,一齐大笑起来。
彼此心里都是暗骂一声:“猾贼!”
这就是所谓表面笑嘻嘻,心里妈买皮。
“这个案情是这样……”
苏大为将目前掌握的情况,细细向李义府说了一遍。
做戏要做全套。
李义府想甩锅,他苏大为同样想。
就看谁的道行高了。
所以在案情上,苏大为没什么好隐瞒的。
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中书令,你看你能为我做点什么?
苏大为嘴上在笑,眼里却透着寒气。
这种眼神,让李义府感觉颇不舒服。
那是一种屠夫进场子里选猪的眼神。
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恼:不过是一个幸进之臣,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拿大,难不成你还以为真能凭此案赖上老夫?
心中冷笑着。
李义府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和蔼慈祥,连连点头道:“人说苏寺卿以前做不良帅时,断案如神,老夫本来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颇有手段,能在两日内,查到这些,很不容易。”
苏大为看着他,笑笑不说话。
听起来像是好话,但你咬重“手段”二字何意?
是暗讽我拖你下水的手段吗?
来吧,继续斗下去,看谁的道行高。
不是你李义府在李治面前给我挖坑,老子也懒得理会。
既然你先发难,这次不让你脱层皮,怎么显我的手段?
苏大为目光闪动。
李义府直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他勉强笑了两声,指了指一旁的大理寺卿裴廉:“大理寺卿就在这,你看还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若有需要,老夫还可差刑部与之配合。”
好,这锅甩大理寺和刑部了。
李治让他协助破案,他跑过来表示已经跟大理寺卿和刑部打过招呼了。
这事可怪不到我李义府头上。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
裴廉在一旁,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这一刻听到提及自己,抬起头,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然后,表情有点僵。
老子放下公务跑过来,怎么就变背锅侠了?
苏大为被刺杀的案子,如何甩得到本官头上?
“苏郎君,不知有何要求?”
虽然心里在骂,但面子上,裴廉还是强笑着,向苏大为拱手。
苏大为论品级,是比他低一些,但论职权,已经丝毫不亚於大理寺卿。
大理寺干的是明活,是维持法度,审理各地方案子的机构。
而都察寺干的都是暗活,是监督、监察和情报搜集,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堪称李治手里的黑手套。
若以实权论,甚至还在大理寺之上。
裴廉心知这一点,自然不敢得罪。
但他同样不能得罪李义府。
夹在两人之间,堪称左右为男。
“要求嘛,是有一点……”
苏大为脸上笑着,脑子转得飞快,搜肠刮肚的想能有什么方法,或者什么样的话术,可以把李义府和大理寺都绑上,把连带责任给实锤了。
到时李治若怪罪不能破案,李义府别想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