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明争暗斗(1 / 2)

大唐不良人 庚新 9422 字 10天前

青碧色的茶汤,从壶嘴里倾泻而出。

壶身造型精致,上面图案灵动,栩栩如生,绘的乃是竹林七贤。

一看这壶与满室茶香,就知不是凡品。

“说来好笑,你我二人在这里品的这茶,据说还是那苏大为改良之方。”

“苏大为?”

坐在严守镜对面的中年人,微微皱眉。

严守镜年约三旬,看上去面皮白嫩,皮肤细腻如妇人。

脸上涂着珠粉。

当真是一个面如冠玉,唇如编贝的美男子。

只是未免有些阴柔过盛。

若是右相在此,自然会一眼认出,这位严守镜,正是之前他书房里的坐上宾。

严守镜年纪虽轻,但已经是都察寺内位高权重之人。

都察寺如今共分八部,为工、理、刑、讯、传、验、暗、明,八部。

这八部各司其职。

在八部之上,还有三位都察寺少卿。

最上还有两位正卿。

权力架构与苏大为在时,已经大不相同。

这已经是历经数次改制后的结果。

之所以如此,就是防着有谁一家独大,独揽都察寺大权。

而这严守镜,正是都察寺八部中,“讯”部主事。

讯部,指信息与情报收集。

所以这严守镜,又称都察寺耳目最灵之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一层右相的关系。

他还年轻,若有贵人提携,再过几年,便可望少卿之位。

甚至今后连正卿位置,也可以期待一下。

严守镜对面坐的中年人,乃是八部中“刑”部主事,杜义慈。

刑部乃都察寺中,专掌刑狱之部。

凡是都察寺查的案子,抓的人,收集的情报线人,都要经由刑部审问,再由验部堪定,方能定下来。

这八部主事,无论哪一个都是实权在握。

可称大唐长安情报系统的无冕之王。

任何人的决定,都足以掀起天翻地覆的动荡。

“就是苏大为。”

严守镜笑道:“之前茶道都是将茶磨成细粉,再熬制茶汤,欣赏茶花,偏这苏大为不依常理,居然改良了制茶之法,并且将泡茶之法传出。

这法子制成的茶,不用熬制,用沸水冲泡即可饮用。

口感更加清淡甘甜,入人心脾,可以解俗。”

“呵。”

杜义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他对苏大为并无太大的好感:“都是些小道,他这人……”

想说什么,一时又找不到措辞。

就算是心中厌恶苏大为在时的专权,压得都察寺一众人抬不起头来。

只能仰仗苏大为鼻息,在其划定的规则内行事。

现在都察寺没了苏大为,虽然也几经改制,但对於他们这些人来说,身上的枷锁限制,比过去却轻松多了。

好日子来了啊。

谁会怀念苏大为在的时候呢?

那个家伙,太过强势,压得大伙喘不过气来。

收起心神,杜义慈斜眼看向严守镜:“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请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哎,杜郎君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次,是想请杜郎君帮一个小忙。”

“帮忙?什么忙?”

“我手上抓到一些人,但是口风甚紧,这方面需要杜郎君相助了。”

严守镜阴柔的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自从长安刑名术第一的老鬼走后,这长安,就没人比杜郎君更擅长此道。”

提起刑名之术,杜义慈脸上露出傲然自矜之色:“这是自然……”

他的舌头打了个突:“等等,你要我帮你审的是什么人?该不会是……”

“嗯,苏大为的人。”

严守镜手捧茶杯,举杯相邀,脸上流露出危险的笑意:“杜郎君,该不会怕了吧?”

……

右相府。

李敬玄盘坐於竹席上,身边丝竹之音,不绝如缕。

他的双眼微闭,似睡似醒。

仿佛沉浸在音乐声里,不愿醒来。

“阿郎。”

一名身着华美衣衫的下人,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小碎步到李敬玄耳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李敬玄的眼睛张开,挥了挥手。

“万姬,你们都下去吧。”

桌案旁负责弹琴与吹箫的数名歌伎,站起身裣衽为礼,手捧着乐器,倒退而出。

过了不多时,只听堂下有人发出清朗的笑声。

“每次来右相府上,都见右相日理万机,实在太过辛劳。”

人虽未至,笑声先到。

待笑声过去,严守镜已经跨步而入。

不忙着上来,先是叉着手向右相行礼:“守镜,见过右相。”

李敬玄看到他,微微颔首。

“守镜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也颇为辛苦。”

严守镜提起衣摆,踱步上来,在相府下人的安排下,在李敬玄对面坐下。

“为右相办事,不敢称辛苦。”

“哦,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严守镜抬头又问:“只是不知右相这边?”

“唔,我让丰主事去办了。”

丰主事,是刑部七品主事。

也是右相的人。

看起来品级不高,职权却不小。

关键时刻,能有奇效。

最重要的是,丰主事掌着狼蛛帮会。

在长安黑道上风声水起的狼蛛帮,不过是丰主事手中一件工具。

也即是右相的工具。

许多事,不方便抛头露面,总需要一些工具,去做些脏活。

严守镜微微颔首:“只要能抓到苏大为的人,这边定能做成铁案。”

李敬玄微微一笑:“那便好,到时,老夫便欠严郎君一个人情。”

“好说,好说,哈哈~”

“严郎君不如与老夫手搏一局?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严守镜知道李敬玄是棋道高手,刚好他也比较擅长。

当下欣然应下。

……

“九叔!”

李客一身狼狈,看到出现的周良和一伙不良人,不由苦笑:“幸亏你来了,不然不堪设想。”

回头看一眼,方才的红衣女子早已去得远了。

他心有余悸道:“没想到狼蛛居然能请动异人,若非九叔及时出现,只怕小侄这次要失手。”

“我也是未曾料到。”

南九郎长呼了口气,庆幸道:“不过他不是看我的面子,若真动手,我只怕非她一合之敌。”

“那是?”

“她是冲你师父的面子。”

“我师父?”

李客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只听南九郎道:“方才的女异人,名孙九娘,十余年前,曾在长安,与你师父联手破了一桩案子,颇有渊源,不过我还是去岁在蜀中知道此人。”

“蜀中?”

“去岁苏郎君在蜀中治疫,曾有恩於这孙九娘,我也是远远瞧过一面,知道是她。”

南九郎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惧色。

“还好这九娘卖苏郎君面子……她还不算可怕,她背后的人才……”

“她背后的人?”

李客越听越糊涂了:“这女异人背后是谁?”

“不知你听没听说过,蜀中张果?”

“蜀中张果?”

李客茫然摇头。

“哎,你年纪轻轻自然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

南九郎摇摇头:“算了不谈此事,先将这几个狼蛛帮的人绑了,你快去办你的事,别的之后再说。”

……

“失手了?”

李敬玄正与对坐的严守镜,对坐下棋。

严守镜执黑刚拈起一颗黑子,闻言看了一眼李敬玄的脸色。

没有任何异样,淡定如常。

再看看跪在堂下的丰主事。

年纪在五旬的丰主事,此时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深秋季节,额头上居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严郎君,该你下了。”

李敬玄说了一声,转向跪在下方的丰主事,语气温和道:“为什么失手?”

咕嘟~

丰主事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如此之大,以致於连坐在堂上的严守镜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们请的那个异人孙九娘,不知为何放过目标跑了。”

“不知为何?”

李敬玄重复了一遍。

“等等。”

严守镜开口道:“丰主事,你说的这个孙九娘,莫非是蜀中的孙九娘?”

“严……严主事知道此人?”丰主事颤声问。

“略知一二。”

迎着李敬玄投来的探询目光,严守镜不慌不忙的道:“我曾阅过都察寺内卷宗,查过长安登记在册的异人名录,其中,便有这位孙九娘。

她出自蜀中,师承散修张果,多年前曾在长安,与苏大为有旧。”

这话一出,整个堂内,一片安静。

只有丰主事粗重的喘息声。

仿佛野兽绝望的呼喊。

啪嗒~

李敬玄手里的白子随手扔在棋坪上。

“丰主事,我对你很失望。”

“右相,对不住右相,我……”

“你请异人,居然不查清她的背景,找来的是苏大为的故旧?你这样做事,老夫怎能放心。”

“右相,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丰主事以头顿时,呯呯作响。

数十个头磕下去,额头撞得青肿破溃,直至鲜血淋漓。

李敬玄沉默着。

他并不是一个很大度的人。

对於丰主事这种狗,若没有用处,扔了也便扔了。

“右相,对了右相,我有一个消息,或可攀咬苏大为。”

这话,令右相的眼神微动。

“说。”

“是……是五毒阎罗!”丰主事舔着唇,激动的道。

“五毒阎罗?”

李敬玄皱了皱眉。

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还是严守镜道:“我听说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