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大为自己却闹出了乌龙。
有一次在给魏破延的传信中,不知为何竟写成了曹破延。
据说当初魏破延接到信后,是一脸懵逼的。
但是他也不敢质疑苏大为的命令,还以为是要自己换姓称曹。
以致於一段时间里,魏破延改名自称曹破延。
后来这事传开,直到苏大为自己听到此事,才知道是闹了乌龙。
天知道他当时脑子里是想到了什么,反正绝对不是让魏破延改姓。
但这事他也不想去解释。
之后,便有人称魏破延为“曹破延”,有时又称他为魏破延。
魏破延也不分辩,叫他啥破延,他都认。
后来李博以此事问苏大为,苏大为只能哈哈一笑,丢下一句“曹魏不分家”,便含糊过去了。
如今李博旧事重提,苏大为也是忍俊不住。
“此事结束后,告诉魏破延,我赐他姓苏。”
“苏破延?”
李博的神色悚然而动。
若真由苏大为赐姓,那魏破延的身份又自不同。
等於成为苏家一员。
按名份上,甚至比李客和苏大为的关系更近。
这一瞬间,李博的心里甚至不由涌起嫉妒感。
甚至会想,何不请苏大为赐李客改姓苏。
但是这个念头一起来,他便自己压住了。
李客若成苏客,他那李博呢?
难不成还能变成苏博?
李家的香火,不要了?
自己可就这一个儿子。
李博苦笑起来,息了心头一点私念。
无论有多功利,对於姓氏和祖宗,他还是不能忘的。
苏大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冲他微微一笑:“客儿是我的弟子,也就是半个儿子,我的一身武艺他能学到几分,那是他自己的造化。”
李博心中一动,忙叉手道:“是。”
“说说这次的事吧。”
“喏。”
……
“五毒阎罗……因为当年灰熊帮强征西市退伍老卒的房宅,闹出人命,被魏破延一怒杀光全帮二百八十余人。”
“冲击禁宫的陇右老兵,那个叫魏三郎的,是被王方翼假借苏大为之名传令,是死士。”
“但是当年陇右旧事,在石头城里,这些卒子本该被牺牲掉的,据说他们等不到援兵,本来当死,但是苏大为当时率兵征吐蕃,救下他们。”
“此外那些异人,黄肠、碧姬丝,原为苏大为在都察寺时的旧部……”
“还有那些突厥复国者,看似为了报复大唐,而夜闯宫禁,但是他们的鲸油,他们的黑火油,从哪来,从何处运进来?”
“听闻审讯后得知,这伙突厥人假扮货商,已经给宫中送了半年的油料,为何直到那一夜才发作?”
“而且刚好与陇右老卒同时行动,若说这背后没人指使,没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地,我是不信的。”
“还有,那批诡异,怎么可能无端出现?大明宫中有龙气镇压,又有李淳风等人布下的阵法守护,这些诡异是如何进入的?”
“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和苏大为脱不开干系。”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苏大为更像是被人布局陷害的。这些事,对苏大为并无好处,但这些人,都是与苏大为有关之人。”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将苏大为置之於死地而后快?”
严守镜如女人般皎洁白皙的脸庞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将手里的黑子落入盘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面容平静的右相李敬玄。
“右相,该你了。”
听闻当年石头城援兵之事,是身在裴行俭军中的李敬玄负责。
守捉郎的守捉城,正在李敬玄当年治下。
而杨胜之在守捉城呆了七年,最后是有贵人保他前程,才能脱身出来。
右相啊右相,你在这局中,又扮演了何种角色?
真的是你,布了这局棋吗?
那你的目地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为对付苏大为,当年你与苏大为,皆是别人手中棋子。
又有何仇怨,到如今,还要不死不休?
……
“阿郎,魏破延去了老君观,但是最多也就和都察寺的人斗个旗鼓相当,不见得就能赢,就算能护住黄肠与碧姬丝两人,又能改变什么?”
香气扑鼻的书房内,有茶香,也有屋角博山炉升起的檀香气。
苏大为的声音,自香气中平静的传出。
“我想下棋。”
“嗯?”
“这些年我不在长安,有些人就当真把我当是软弱可欺之辈,顺手想要抹掉。”
香雾中,苏大为的声音越发飘缈。
“但是阿博啊,时代不同了,我也不同了。”
“如今我不是棋子,而要改做下棋人,这棋局,我也有资格下一下了。”
李博心中震动,握着茶波的手微微一颤。
碧绿的茶色,在杯中泛起涟漪。
一个念头,突然自他脑中划过。
“阿郎,碧姬丝和黄肠……”
“他们一直是我的人。”
一直是,苏大为的人啊。
李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以一种难以置信之色,看向苏大为。
若碧姬丝和黄肠一直是苏大为的人。
那当夜夜闯宫禁,岂非是苏大为在背后指使?
难道,那些陇右老兵,那些突厥人幕后真正的指使,是苏大为?
阿郎,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博僵立不动,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
呯!
守捉郎杨胜之单膝跪地。
一只黑色的铁手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对面的魏破延,手持横刀,仿佛从来没动过。
但是从魏破延身上透出的杀意,却牢牢锁定着他,令他不敢异动。
悟能法师就在杨胜之身旁,双袖破裂,大手微微颤抖。
他的干坤袖已破,昏迷的碧姬丝已经被魏破延夺了回去。
而那个矮个子侏儒已经被魏破延一剑劈开心脏,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身体里的藤蔓疯狂蔓延扭动,却无法再复活身体。
只是一个瞬间,魏破延断杨胜之一手。
划破悟能双袖救回碧丝。
一剑杀侏儒童守心。
只剩个阿古巴躲在远处,被吓得不敢动弹。
“五毒阎罗,不愧是五毒阎罗。”
杨胜之惨笑着,满嘴苦涩。
四周的都察寺缉捕一个个暗咽口水,心神动摇。
这便是五毒阎罗的可怕吗?
就在这时,听得有人踏歌而来,唱的乃是彭祖歌谣。
顺着歌声看去,只见一个矮小的道童,背负双手,双足如风,由远及近。
“在下清风,受人所托,来会一会五毒阎罗。”
清风道童发出清越傲然之声。
“听说你在长安没有敌手?可曾听过吾师张果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