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1)(2 / 2)

别以为杨冬燕会想出拿家禽家畜奖励族里的孩子们,就真的以为她啥都不懂了。上辈子的她,可没少见她那倒霉儿子往莫名其妙的地方花钱。

大儿子刘谏是酷爱宝刀宝马,曾一掷千金但求一匹汗血宝马。二儿子刘诰更夸张,他是喜好孤本古籍,以及画卷扇面之类的东西,曾因为千金购扇差点儿被老王爷打成傻子。

但不得不说,人的喜好确实不是相同的。

杨冬燕吩咐窝头:“礼物这事儿你不用管,你只管去邀请你先生,确定啥时候有空,咱们赶紧把请客的时间定下来,就定下省城里最大的那个什么云酒楼?就是你爹老送食材过去的那家!”

大牛如今给很多家酒楼送食材,不过令人哭笑不得是,人家明显是看在安平王世子的面子上,故意给老魏家送生意的。明明自家是开酒楼的,但订的食材却是给自家府上的下人吃的。

好在老魏家是穷苦出身,尚不到膨胀的地步,有买卖做有利润赚就偷着乐了,断没有往外推拒的道理。

不曾想,这“合作”关系到了如今倒是成了好处,方便大牛提前预定酒楼里的席面。

杨冬燕正沾沾自喜呢,她却是不知道,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人家也不会拒绝的。且不说窝头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举人,已经是注定了前程无量,单说他们背后还有安平王世子这个巨大的靠山在,对方就肯定不会拒绝。

定下上好的席面倒是容易,但送给先生的礼物就不太好办了。

窝头牙疼的看着他奶:“奶,我们先生不喜欢猪牛羊……”

他真的好怕他奶回头就牵了一群咩咩叫的羊羔子过来,给每位先生发一头。

杨冬燕才不会这么干。

“你可放心吧,告诉我大概需要多少份礼物,记住只多不少,宁可回头送不出去留着自用,决不可少了一两份。”

窝头说了个人数,杨冬燕自个儿又往上加了三份,转身背着窝头就开始了骂骂咧咧。

骂啥啊?

当然是跟倒霉儿子要礼物啊!

得把话给说明白了,说是自己考上了举人,然后要感谢她的先生们,又强调了先生们都是老学究,是温润儒雅的学问人,所以送礼不能是金啊玉的,要有品位、有内涵。

重点当然是……

“刘诰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是让老娘丢人了,老娘回头亲自去找你算帐!”

哦,千万不能丢人,那就真得用心准备了。

可怜的刘二老爷,他后来才发现,原来老太太这一次只给他一个人托梦了,完全没跟他哥说话!

不是啊,送礼物这种事情怎么就不能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共同准备了?再说这又不是一两份,完全可以一人准备一半嘛!

王爷倒是特别想得开,他觉得肯定是因为老太太嫌弃他是个粗鄙之人,选的礼物没办法讨得大儒欢心。

“你怎么就知道,老太太的先生一定是当世大儒?”

“不,肯定不是当世大儒,是去世的大儒。”王爷一本正经的纠正道,“能在十年之内,让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太太考上举人,这样的先生不是大儒又是什么?”

有道理。

再说这要是想寻找当世大儒拜师可能挺难的,但假如是已经去世了的,估计就会容易很多。

刘二老爷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找了二太太帮忙。

送礼文化盛行於整个勳贵圈子,但有个问题就是,这种事儿一般都是由当家主母来操办的。虽说刘二太太并非当家主母,但她好歹也是出身自大家族的,拟个礼单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可是老爷同僚过寿?您与对方的交情如何?”既是要送礼,那对方的情况肯定是要问清楚的。

刘二老爷微微一笑:“并非本老爷的同僚,而是老太太的授业恩师。因老太太中了举,便想设宴款待恩师,席面倒是订好了,却还差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记住,万不可俗气,这礼物并非是送给老太太的,而是送给当世……哦不,去世大儒的。”

明白了!

二太太一面点头应下,一面却在心中腹诽,什么叫“因不是送给老太太的所以万不能俗气”?那反过来岂不是,送给老太太的所以可以尽管俗气?

撇开这些腹诽不提,二太太不愧是大家小姐,很快就拟出了一份礼单,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非常谨慎的拿去给王妃瞧了瞧。王妃还真挑出了一些不妥之处,主要是二太太习惯了以某样为主礼,忽略了各个先生的礼物最好在价值上能够统一。

哪怕礼单拟好了,最后二太太还是亲自查看了由管家捧出来的礼物,又一一用礼盒包装好,统一放在了一个巨大的篾筐里。

哦对了,里头还放了礼单,介绍了礼物的品名,以及备注了格外的一个大布包是送给老太太的贺金。

贺金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担心老太太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请了先生吃饭,她自个儿该不够用了。

其实这放在大户人家是常态,哪怕是个人的谢师宴,也没得说由个人掏腰包的。只要没分家,一应的三节两寿礼物都是由公中出钱置办的。包括请客吃饭这种情况。

当然,前提是师出有名,像考上举人请授业恩师赴宴赠礼,那公中自是会出。但如果是自己花天酒地,那就不好意思了。

二太太做好这一切后,就静静的立在一旁。

待她亲眼看到东西都不见了后,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的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甩了甩脑袋,一身轻松的离开了祠堂。

当天晚上,刘二老爷就得了老太太的夸赞,表示他很棒。

但高兴了不到一天,刘二老爷就哭了。

他万万没想到啊!二太太竟然为了准备给老太太送给先生的礼物,将他的书房和库房洗劫了一遍!

说是洗劫有些过分了,二太太又不可能将整个库房打包给老太太送去,她只是精心挑选了一些文雅又有些来历的物件,又生怕价值太高反而会让过世大儒不悦,因此选择都不是特别贵重,但又很有内涵的物件。

总结一下就是,差不多都是刘二老爷的心头好。

面对刘二老爷悲愤欲绝的模样,二太太一脸的淡然:“老太太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为老爷付出了这般多,含辛茹苦的将您养育成人,为您操碎了心,您竟是不舍得几样身外之物?说是心头好,可老爷您的心头好不下千余件,我不过择了一二十件,您就舍不得了?”

刘二老爷无言以对。

见状,二太太反而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我这就去祠堂里给老太太跪下认错,求老太太将老爷的‘心爱之物’送回来。”

“别!”刘二老爷差点儿一口气没接上来,赶紧告饶。结果说着说着,不知道怎的又被绕了进去,非但没讨回心爱之物的刘二老爷又失去了别的“心爱之物”。

二太太把他心爱的美妾打发去了佛堂里,美其名曰,为老太太祈福,期盼老太太能在来年的会试里一举夺魁。

这理由就特别有灵性。

那些美妾差点儿没把一口银牙咬碎了,期盼老太太在会试里一举夺魁?你还不如盼她起死回生呢!!

气归气,还不能不祈福。

——老太太啊,您一定要金榜题名啊!

——老太太啊,要不您干脆就回来吧,好好收拾您那倒霉儿媳妇!

可惜,这些话老太太全都听不到,她这会儿已经包袱款款的去了庄子上。

礼物什么的,都交给了窝头。窝头也一一翻看了,对於里头的孤本古籍画卷扇面,那是相当得满意。

就是吧,这个数量可能有点儿不太对。

“奶,我记得当初我同您说的是八份?”省学并非私塾,并不是一位先生带一个班级的,而是每位先生教授他最擅长的科目。因此,窝头是有八位先生的。

其实本来应该更多的,只是有几位先生因为当年蒋郡守一事,运气极好的被调去了其他官职上,逐渐就失去了联系。窝头也没打算去找那几位高升的先生,只琢磨着送礼物给授课的先生。

当下,杨冬燕就提醒他:“我特地多要……买了三份,就是想着你把书院的院长给忘了。那个是叫院长吧?还是别的称呼?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就算人家没教过你,礼多人不怪,都请来吃一顿。”

“奶您说的对。”窝头顿了顿,又道,“但这里一共有二十份礼物。”

杨冬燕:……

她居然到如今才知道,她上辈子的倒霉儿子竟是个连数数都不会的笨蛋!!

“咳咳,你忘了算你先前的先生。我说的不是高升的那几位,是你在县城里的先生。”跛脚的廖先生嘛。

窝头很想提醒他奶,就算把县城的,乃至南田村的先生都算在内,这礼物也太多了。

但他是个好孩子,他不想揭穿他奶连数数都不会这个事实。

於是,就这样吧。

窝头按着自己理解的先生喜好,选了礼物送过去,同时将请帖呈上。哪怕一早就跟先生打听过空闲的时间,但一码归一码,该有的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

送礼物送请帖由窝头去办,订酒席以及确定菜色则由魏大牛来决定。不想,还不到请客的日子,闵秀才就来魏家寻人,说有一事请托。

说是一事,其实拆分开来却是两桩事儿。

其一,便是那闵秀才也考中了举人,名次远不如中游略偏下的窝头,他是垫底考上的。但甭管怎么说,既是高中了举人,便也该大办谢师宴。

可闵秀才是小县城人士,哪怕来到这省城足足三年光景了,但事实上他对省城里还是不太熟悉。尤其像酒楼饭馆一类的地方,他至今未曾涉足,倒是去过几次小茶楼和小食肆,但那样的地方如何办谢师宴?

因此,听闻窝头连请帖都送出去了,闵秀才赶紧过来讨教一二,看能不能找门路也定下一桌。

那自是没问题的,魏大牛听了窝头转述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是其一,还有另外一桩事儿,自是一同结伴前往南陵郡一事。

闵秀才已经打听过了,此次高中举人的学子当中,多半人还是出自於世家大族,再不济也是殷实人家。

其实,闵秀才倒也不穷,他在省学里吃穿用度都不用花费一文钱,还有衙门发放的米粮,以及这次高中后,省学会单独拨一波路费,因此手头上还是捏了一笔钱的。

可那也不能跟高门大户相提并论,一路往南走,加之江南一带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只怕到了那头花费更大。因此便想找人结伴同行,自然,农家出身且本就与他关系不错的窝头,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唯一吓人的是,窝头他奶一心想去安平王府打秋风。

但这也不要紧,到时候再慢慢劝好了,闵秀才一心想让杨老太太明白,安平王世子不过就是一时的客套,搞不好人家都忘了这老太太。

对於这事儿,老魏家这边暂时还未给出答覆,主要是到时候不光得去庄子上办席面,还得回一趟乡下老家,一来一回估摸着起码半个月。

也因此,闵秀才跟窝头约定了十月初再见面。

亏得本朝的国都在南方,哪怕十月中下旬再出发,也不会冻出毛病来的,据说南陵郡一年到头都不下雪,若一年冬日里下了雪,全城百姓并达官贵人都会跑出来看热闹。

过了两日,便是轮到窝头宴请恩师了。

窝头只觉得先生们的态度较之以往热情了许多,但他也没往深处想,只道是自己考上了举人,又不日后将远行,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略热情一些倒也无妨。

理论上来说,中举后就能授官,当然实际情况肯定还是有出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中举就不可能再回到省学念书了,倒是能应聘成为先生,或者就索性留在南陵郡苦读,以等下一次会试。

是的,哪怕窝头这次考上了举人,也没有哪位先生认为他能通过会试的。

但那也不要紧,窝头至今仍处於上升阶段,况且他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很多人在他这个年岁都不曾考上秀才,他便已经是举人了。至於通不过会试完全没关系,留在南陵郡苦读个三年,希望还是很大的。

当然,没人会在谢师宴这种好日子里,故意说这些扫兴的话。先生们只祝福窝头,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谢师宴之后,窝头便同大牛一起连带在铺子里干活的其他亲眷,赶往了城郊庄子。

老魏家可能耐了,直接对外宣称关店五天,理由就是店主的儿子高中了举人。

对於这个理由,众主顾们都特别服气。

他们强烈要求粘粘喜气。

也行叭,魏大牛给了地址,也告知了时间,让他们想去就去,拖家带口也没关系。正好,庄子上的亲眷还是略少了一些,流水宴这种事儿,本来就要人多才有意思的。

那些主顾去了吗?

非但人去了,还真就是拖家带口一起去的。毕竟,庄子离省城也不算远,甚至好多人本来就在郊外是有庄子的。而除了拖家带口之外,生怕老魏家准备不足,他们还自带了食材和厨子。

总算是看出他们的行当了。

於是,在那两天里,省城好多食客都发现了,经常光顾的几个酒楼的大厨不见了……

庄子上还算是小型的流水宴,哪怕连带那些不请自来的宾客算在内,充其量也不过才百余人。等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大牛将铺子里的事儿托付给了他堂弟,这才领着家里人辗转往县里赶。

先去自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邻县,得让窝头去给他那个跛脚先生送个礼,然后再往老家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县城里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却是先生被同行所排挤,质疑他教学能力不足。结果好巧不巧的,魏家人出现了,窝头用自己给先生正名,这能培养出举人的先生……

教学能力不足?

您哪位啊!

县城这边只会将本县考上举人的名单贴在县衙门口,却不会管其他地方的人。又因为窝头并非本县人士,故而并未出现他的名讳。

但这事儿是做不了假的,拥有举人功名当相於是官身了。以平民之身冒充官员,在本朝是重罪,没人会为了给别人解围,而将自己陷入於险境之中的。

来挑事儿的灰溜溜的走了,想来从今以后,廖先生的私塾应该是不愁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