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狠?
就算永平郡王不是那种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但他也是统领过大军的,干的当然是防御城池的活儿,可不得不说,他的武艺却是实打实的。哪怕如今上了年纪,正面硬杠的话,他肯定是不如安平王世子的,但收拾一个文弱翰林,那还能不是手到擒来的?
反正吧,刘二老爷就感觉他那屁股已经不是原本的屁股了。
他的人生就如同是一锅黄连苦瓜汤,苦得太离谱!
最无奈的是,他到如今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儿怨不得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哥非要逼着他去回想十几年前的风流韵事,还是那种离开之后的。他怎么会知道那些红粉知己在离开他之后又做了什么呢?
私生子……
还是有确凿证据的私生子……
刘二老爷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跟谁生的这个十来岁据说才华很不错的私生子!
想不出来啊啊啊啊啊!
倒是侾哥儿,在他娘这边得了一些消息后,很难得的动了脑筋,问道:“这事儿是不是大哥发现的?我看是,不然就大伯的性子,不该让大哥也在场,除非他本来就知道了。”
他口中的大哥,不是指二房的嫡长子刘仁,而是世子刘修。
刘二太太思量了一番,想起昨晚审讯中途的那个小插曲,遂点了点头:“我猜,他是见到了你爹那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应该还拿到了什么实质上的证据,不然王爷不会如此震怒的。”
“大哥最近一直待在青云书院里。”侾哥儿脸色一变,咬着后槽牙道,“他是希望我年后去青云书院读书,正努力跟那头的先生打好关系。肯定是在那头……对了,今年的新晋举人!”
才华很不错?
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之为才华不错?尤其对方才十几岁,如何能让见过无数状元进士的世子刘修都赞一句才华不错?唯一可能就是对方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但凡能中举的,大家都会默认才华不错,毕竟若是质疑举人的才华,等同於质疑朝廷。
“你是说……侾哥儿你去哪儿?!”刘二太太声调都变了,一叠声的唤着下人赶紧去通知世子。
然而,等世子得到消息并且急吼吼的赶到府门口时,侾哥儿已经快马飞驰离开了。
是,南陵郡的内城里不准策马飞奔,可律法还规定了不准杀人放火呢,有用吗?用处肯定是有的,但指望人人都遵守,那就是痴心妄想!
世子刘修的脸色大变,待小厮将马匹牵到前头后,也是翻身上马,快速往青云书院赶去。
刘修一直都不怀疑他那小堂弟的脑子,事实上假如那真的是个笨蛋,他就不会强求什么了,强求也没用呢。正因为侾哥儿脑子格外活络,他就很怕这孩子走上歪路,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出身,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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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书院。
自打入冬以后,这里就多了好些个外地的举人。不过,书院原本的学生是毫不在意的,因为那些人并不会打扰他们的学习,偶尔要是碰上问题,自个儿班上的同窗无法解答,问那些外地举人,也是能得到回答的。
两拨人就处得挺好,有些投缘的,还会交换读书心得。
而这里头,最受欢迎的就是被誉为本朝最年轻的举人——魏承嗣。
这也很正常,青云书院的学生绝大多数还是以秀才为主的,也有考上举人的,可毕竟是少数,谁不知道南陵郡的乡试是一等一得难?而那些秀才普遍年岁都不大,多以十岁出头为主,要是年过二十还不曾考上秀才的,会被书院劝退的。
而魏承嗣,虽然身为举人,但年岁却跟他们相仿,自是更容易相处一些。
刘侾赶到青云书院时,正值中间课堂休息。
编外学生理论上是不需要上课的,也不用点到,冲到早退甚至直接不来上学都是允许的。说白了,一切都靠主动自觉,先生们是不管他们的。但窝头多勤奋呢,他个头小,跟其他学生年岁相仿,就很容易混进去,多听多学,每天都是如饥似渴的疯狂学习。
甚至窝头还表示,虽然他已经考上了举人,但是有些先生教导的知识,他都是一知半解的,直道自己只是运气好考上了,并不代表真就拥有了举人的水平。
这话听在青云书院的学生耳中就特别舒坦,谁不喜欢自家的学院被人称赞呢?
先生们也是如此,他们曾委婉的表示,待来年视情况而定,让窝头自行决定要不要成为青云书院的正式学生。其实,这话的含义就是,他们不认为窝头能通过会试。
会试的难度很高的,如果说乡试只是看起来淘汰率高,那么会试就是单纯的高难度。
就拿上一届会试来说,一共有五千余人赶赴南陵郡考试,却仅有三百人上榜。
这个淘汰率是比乡试要低了不少,但给人的绝望感丝毫不少。
别说像闵举人那般吊榜尾考上的举人了,便是窝头那样,中游左右的,也几乎没戏。尤其在会试里,有关时事政治的考题比例会增大,涉及的方面从税收到水患旱灾、暴民谋反等等,甚至不是要你谈论,而是要考生直接写出对策来。
这是非常需要人生经历的,对於年仅十三岁的窝头来说,是短时间内根本就没办法弥补的硬伤。
甚至於,别说来年这一届的会试了,便是再过三年,他的把握一样不算大。好在,他年岁轻,就算是再下一届,届时他也不过才及冠之龄。
窝头就很淡定,天天没心没肺的上课学习新知识,放学就跑藏书楼。他如今吃住都在青云书院里,有大把的时间来搞学习,至於一些日常琐事,书院里是有专门小厮来打理的,倒是需要钱,但花费不多。
也因为看出了他是个能定下来心做学问的人,书院里的先生对他格外得优待,而那些年长的举人又不拿他当对手看,他在书院里过得优哉游哉的。
直到,永平王府的混世大魔王来了。
拿着王府令牌,刘侾成功的进入了书院内部,正赶上课间休息,他两眼放光的打量着周遭年岁小的学子。
但问题是,年轻的举人是很稀罕的,但年轻的秀才真的比比皆是,起码在青云书院,十岁出头的秀才一抓一大把。
不得已,刘侾只能场外求助。
“我是永平王府的刘侾,想问问看,我大哥最近格外欣赏的那个举人是哪一位?我大哥便是世子刘修,他最近时常在我跟前夸赞一位年轻的举人,说人家比我还小几岁呢,便是如此的能耐。”
刘侾忍住了,忍住了森然的恶意,还特地摆出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成功的从那些涉世不深的学子口中套出了真相。
这是一场世纪会面。
杨冬燕曾经最爱的小孙孙,跟她如今最爱的大孙砸,终於见面了!
窝头没感觉的,他对永平王府的感观实在一般,只因为从世子身上就能清晰的感受到,永平王府不如安平王府。
待再看到这位王府小少爷,他只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怎么形容呢?
首先,刘侾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哪怕身上早就没了小时候那种菩萨跟前小童子的精致长相,长大以后的他也还是很好看的,是那种分外张扬的帅气,隐约还带着一股子痞气。
其次,刘侾穿得特别好,光他那一身衣裳和配饰,就能在南陵郡置办下一座小宅子了,尤其是腰间的佩刀,上头满是珍贵的宝石,让人一看就明白……
装逼专用,别是连开锋都不曾吧?
“你就是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魏承嗣。”窝头不明白这人想干啥,但本能的,他不喜欢这人。甚至在看到这人的时候,他想起了他奶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绣花枕头烂草包!
文雅一些的说法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侾也很不喜欢眼前这小矮子!瞧瞧那是什么眼神,讨厌得很!关键吧,这小矮子还长得一副特别熟悉的感觉,仔细看眉眼,仿佛是全然陌生的,但表情神态肢体动作,反正就透着一股子熟悉感。
他觉得,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老太太啊!您倒是赶紧活过来啊,活过来好打死他老子!
“我,刘侾,永平王府的少爷。”刘侾本以为接下来该是抱大腿时刻了,这样的事情他从小经历得太多了。
哪知,窝头在做完了自我介绍时,随即就低头继续看起了书,仿佛手里的书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反正比跟前这个绣花枕头是好看多了。
刘侾气炸了!
久等不曾等到窝头开口,他一把抢走了窝头手里的书,低头一看:“小爷倒是想看看你在看啥好东西……咦?这不是我的书吗?”
“你的?”窝头终於绷不住内心的嫌弃了,“你说上头这些精妙文章是你写的?”
窝头没说的是,能写出如此锦绣文章的人,还能让家里人到处托关系求着进青云书院?早就被院长大人亲自收做关门弟子了!
刘侾还真没办法点头承认,因为上头的字是他写的,但文章确实不是。
但他又不想否认。
当下,他走到一旁的桌案旁,也不跟人打招呼,抢过纸笔唰唰的写下一行字,随后不等墨汁干透,就拿到窝头跟前:“你自己看!”
字迹一模一样。
窝头惊呆了,他不得不承认,曾经爱不释手的书居然出自於这个绣花枕头之手。不然呢?他总不能认为对方随便瞄上一眼,就能将字迹模仿得八九不离十吧?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窝头冲疑了一下,“这书是家里人拿给我的,不光这本,还有另外一些……对了,你大哥曾经同我借了一本书,不过应该不是你的笔迹。”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世子刘修匆忙赶来,赶在侾哥儿将天捅破之前,将俩人强行带出了教室,又跟书院的人借了一间空房间,关好门窗,命人在外头守着,三人……哦不,三兄弟开始了对质。
“其实,你俩都是我弟弟。”
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听着就特别像是在骂人。
看在对方是王府世子的份上,窝头忍住了。至於刘侾,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的聪明劲儿是一阵一阵的,多半时候他的脑子就是个摆设,中看不中用的。
“魏承嗣,敢问你娘是不是南陵郡人士。”
那肯定不是啊!
不过……
窝头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当初还在济康郡时,安平王世子召见了他和他奶。
“我奶是南陵郡人士。”冲疑了一下,窝头决定说实话,“其实,我奶曾经在永平王府做过事儿。”
刘家兄弟:……!!!
所以,这里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刘二老爷身上,而是出在他们家老王爷身上吗?
听了窝头的解释后,本来就很不好的刘家兄弟,这下是彻底完犊子了。
假如说,窝头所言都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他们是冤枉了刘二老爷。
“不对!这书……”刘侾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我确定,这书是我去年誊抄的,还是我爹逼着我抄的。气死我了!他拿我抄的书给了他私生子!”
窝头斜眼看过去:“你别以为你是王府少爷我就不敢揍你。”
还真别说,窝头真不愧是杨冬燕一手带大的孩子,平常倒是显不出来,关键时刻,一个眼刀子下去,刘家兄弟尤其是刘侾,瞬间就怂了。
世子刘修赶紧上前打圆场:“你说这些书是你家里人拿给你的?能不能带我们去拜访一番?”
窝头心里没鬼,自然不怕这个。
当下,他跟先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刘家这俩兄弟回了自家。
因为一直住在客栈里多有不便,再加上撇开了必须在贡院附近找房舍这个硬性条件外,选择的余地一下子就大了很多。早在前段时间,老魏家就寻到了一处合适的房舍,地段一般,大小一般,就连外头都显得旧仆仆的。
但作为临时的住所,还是不错的,尤其老魏家的人都吃得了苦。
就连最矫情的杨冬燕,她对住所其实也没那么计较,反正她那屋没发霉也没长虫,就这么暂时住着呗,正好让她思考一下,搞个精彩的出场仪式,吓死老刘家的小兔崽子们。
最好是那种,晴天一声霹雳,老娘闪亮登场!
妈呀,一想到老刘家的兔崽子们被吓得屁滚尿流,杨冬燕就忍不住发出了“嘿嘿嘿”的奸笑声。
小杨氏偷偷的跟方氏说:“娘又疯了,搁屋里边烤火边嘿嘿嘿呢。你猜,她又想到了什么好事儿?从里长他娘,到县太爷他老娘,后来又说自己是王妃,你说……”
“下回就该变成太后了吧?”方氏翻了个大白眼,“这里是天子脚下,弟妹你悠着点儿。有些话在自家说说没啥,可千万别出去说。”
好话歹话都叫这讨厌的嫂子说完了,小杨氏气呼呼的走开了,结果就听到有人敲门,她想也不想就走过去开门:“谁啊?哎哟!嫂子,窝头头头回来来来了!”
自带音效的欢迎仪式,让后头跟着的刘家兄弟颇为不适应。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好像曾几何时,他们回家时也有人这么高声念叨。难不成真的是以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过的人?
窝头带着俩客人进了院子,看到他娘过来,唤了一声后,就立刻问道:“我奶呢?在家吗?”
小杨氏抢着回答:“当然在家啊!你奶她多懒呢,一到冬日里就恨不得一直盘在炕上,这会儿家里没炕了,她就只能委屈巴巴的蹲在炭盆旁边烤自个儿,还成天嘀嘀咕咕唧唧歪歪念念叨叨……”
“猪!崽!娘!”杨冬燕一声大吼,成功的让小杨氏闭了嘴。
同时,也吓得猪崽连滚带爬的从她那屋里出来。关键吧,等她出来了,才听到了最后那个字“娘”,顿时气急败坏的道:“奶你骂我娘怎还捎带上我呢?”
“那不然呢?”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都是捎带上我爹的!”
对哦,以前杨冬燕都是骂“二牛媳妇”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牛媳妇变成了窝头娘,二牛媳妇变成了猪崽娘。
不过那不是重点。
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