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北方人,酒量不俗,十二度的老雪花四瓶下肚脸都不红一下,没有哪瓶酒像这杯一样辣嗓子,熏得眼泪都要掉。
周遭人又闹了起来,蒋昭昭却如坐针毡,她不想待了,想跟江临舟说话,却发现他在跟人讲话。
她听了两耳朵,是生意上的事。
你看,明明他说有一整个星期陪你,还是会带你来你不喜欢的局,顺带在社交性质的局里接着谈下一个项目。
蒋昭昭出着神,江临舟将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凑近了些问“怎么了”
一句普普通通的关心罢了,蒋昭昭却感觉眼眶发酸,她撇了撇嘴“我”
还没说完,江临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蒋昭昭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柔”字,江临舟冷冷地抽出手臂,捞起手机走了出去。
是个女人
男人应该没有用柔这个字的吧
她正想着,肩膀被碰了一下,裴羡招呼她“咱家昭昭别干坐着啊,打麻将打麻将。”
蒋昭昭刚想拒绝,裴羡就又补充了句“我听临舟说过,你可是江电小赌王。”
都这么说了,蒋昭昭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林思宛也在,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圈,惊讶地说“你什么时候跟阿舟在一起的啊,他居然连我都没说一声。”
司理叼烟,在两人中间看了圈,出牌,怼人“八婆啊你,他没跟你说的事儿海了去了,要么你问问他最近投什么项目
跟着发发财”
蒋昭昭默默碰了司理的牌,出个白板。
林思宛正好缺幺,蒋昭昭点炮,和了。
她把牌一推,悠悠道“他最近不投电影呢么”
鸿信要往传媒方面下功夫,江临舟就快人一步。
麻将机轰轰洗牌,裴羡接了句“我跟着他投了一电视剧,行内预测会爆。”想了想又说“好像是思宛要演的吧”
蒋昭昭手一抖,牌没拿起来。
“我想想叫什么来着热吻热吻九十九次,对,就这个”
蒋昭昭脸色瞬间苍白,指尖都忍不住抖。
司理踢了裴羡一脚,眨了眨眼。
裴羡不解地嘟囔了句“对啊,是这名儿,我把原来主角团都换成我公司的艺人了,林思宛带俩新人。”
司理又踢了裴羡一脚,眼睛眨得跟进了沙子。
裴羡“操”了一声,“你踢我干嘛思宛的电影阿舟都投了啊。”
有钱不赚王八蛋。
裴羡这脑子像是有坑,司理干脆不理她,拉着林思宛跟蒋昭昭说好话“昭昭你你别多想,阿舟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
司理编不下去了,这是人干的事
蒋昭昭心里很乱,脑子却很清醒。
司理在旁边那么提醒裴羡,正说明他知道这部剧本来是她主演。
司理都知道,江临舟一定也知道。
那他就任好朋友用自己公司的艺人打包折扣价顺便资源置换给自己女朋友换下了
她去试镜三次、李元跑前跑后一个月的努力都抵不过资本碰一碰嘴皮子。
林思宛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眼神柔柔地看着她,极其无辜道“昭昭,你别怪我,也别误会阿舟,阿舟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我在他身边十来年,你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女人了。”
在他身边十来年。
林思宛的每个电影他都会投资。
像是整个人被按进水里,耳边的声音都不清楚了,蒋昭昭麻木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门被推开了,江临舟视线扫了一圈,径直往麻将桌方向走过来。
“昭昭。”没头没尾叫了句。
蒋昭昭应声回头,一道刺目的白色灯光扫来,横亘在两人中间,似银河,似天堑。
初春的深夜,依旧是冷的
。
回华庭的路上,趁着红灯,江临舟给蒋昭昭的围巾紧了些。
她从酒吧出来时没系好,松松垮垮地堆在锁骨上。
“别钻风。”他这样提醒。
蒋昭昭抬头,一双圆圆的杏眼望着他。
她本来就是清纯的那挂,眼里湿漉漉的都是干净,现在却是比干净更干净的空洞。
“怎么了”
江临舟望进她的眼睛,像进了一片深渊,空荡荡的没着落,他莫名有些烦躁,语气跟着差起来。
蒋昭昭的睫毛颤了颤,质问到了嘴边又咽下,只能撒娇似的抱怨“你不可以这样。”
看来没矛盾,好哄。
江临舟漫不经心地牵起嘴角,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逗猫似的安慰“明天我让人递几个剧本给你。”
这就是他了事的态度。
从利益最大化出发,站在山顶睨睥登山的人,看不到他们的努力,还会嫌他们流汗流泪矫情。
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拿了他递过来的剧本,那跟在包间里陪他朋友们喝酒的小明星有什么差别。
或许,在他那里,本来就没有差别。
于是,蒋昭昭也不说话了,从嗓子眼里“嗯”一声。
小猫又顺毛了,哄好了。
绿灯亮起,江临舟习惯地去踩离合,结果踩个空,他惯开跑车,一时间竟忘了这车是自动挡。
烦躁感没由来的更甚了,在体内乱窜,点火一般。
进了家门,江临舟把门一关,顺势将蒋昭昭压在门板上。
突如其来地,带着侵略性的吻印了下来。
蒋昭昭身体和心理都在抗拒,伸出胳膊去捶打他的胸口,然后,双手被抓着举起来,再也动弹不得。
鼻梁抵着鼻梁,这样近的距离,看人不禁有些眩晕,蒋昭昭却看清他的眼睛。
欲望是人间的温柔之最,否则不能将江临舟眼里的冰川消融成一汪清泉,仅小小一片,只够映出她莹润的小脸。
“宝宝。”
他唤了声,声音嘶哑像宿醉之后。
蒋昭昭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如果只有肌肤相亲最相亲,那她愿意共赴沉沦。
深夜两点的钟声敲响,蒋昭昭看到了江城的夜色。
她手抵着落地窗,触感冰凉,下面是万家灯火,霓虹璀璨,在眼泪的泡发下只是绚
丽的一团。
江临舟按住她的腰窝往下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耳后的软肉,眸色渐渐被浸染深沉,他施舍似的附身,吻干她眼角的泪。
动作很轻,很柔。
蒋昭昭怔忪地忘了哭,像是要在他的温柔里溺毙,结果下一秒,就被他带入更深的欲望之渊。
年轻的战士在属于他自己的领地横冲直撞。
蒋昭昭渐渐感觉五感不再清明,整个世界都在激荡的白色的虚无幻境。
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紧紧抓住身后的他。
于是,她的心灵和身体都举起白旗,再一次向他投降,对他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