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夜时间仓促，能看见各位都准时出现在这里我很欣慰，我们长话短说，前言到此为止，想必各位都知道我们的处境。」庞悦两手交叉，等人齐了才开口：「先自我介绍吧，公平交易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益，不论是好是坏，都请各位不要隐瞒身分。」

说着，他右手一拂，一个铜制秤杆悬浮在头顶上，顶端的拉环垂下，食指大小的玻璃瓶立在右边的盘子中央，而左边的盘子是空的。

「这是『向胜者倾斜的杠杆』，用於测谎。」庞悦取下玻璃瓶，割破指尖，一滴滴血珠落进瓶口，随即将盛满血液的瓶子放回盘上，「现在我把我的血当作基准点，灵魂系数在我之下的人一旦说谎，这根杠杆就会像右边倒，相反的，如果说的是实话，那杠杆就会往左倒。」

庞悦看向离得最近的女学生，「请开始。」

女学生一愣，传接棒递到她手上，她像轮流被邀请上台参加演出的嘉宾，接受所有观众的注目礼，也像一枚悬在棋盘上的棋子，被赤裸裸地审视可能带给这场棋局的利益与价值。

有用的棋子在棋盘上相互争夺，没用的棋子淘汰。赌场适者生存，不适者沦为赌桌上的筹码。

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和同一张赌桌上的十二名赌徒相比，她能为了赢付出什麽？

无能者，淘汰。

而淘汰的结果是什麽？

死亡。

观众的视线顿时如千斤重，一下子掐住她的咽喉。

叶月见她情况不对，急忙咳了一声，吸引到众人注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呃...我朋友比较怕生，我来替她说吧？」

庞悦点了点头。

「我叫叶月，大学生，她们是我同学，吴思妍跟曲琳。」叶月一左一右，把两个朋友从背后拖出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来黑雾世界，嗯…学校报告需要，总之，我没什麽擅长的，但记忆力还不错，这点我敢保证。」

秤杆摇摆一会儿，左斜。

叶月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站她右边的小情侣积极参与，穿着花花绿绿相当有辨别性的男生主动接下棒子，说：「我叫林闲，我和我老婆都是探险家，主要在一、二级黑雾世界探险。」

他老婆一袭黑衣，没什麽表情地朝众人点点头：「夏萍。」

夏萍右边是和他们同房的金发男子，五官俊挺，体态端庄，一身礼服和旅店格格不入，左胸的胸章上一朵鲜红的玫瑰破开荆枣，在一片火海中独自绽放，花蕊暗藏的金光彰显配戴者尊贵的身份。

「费蒙斯?瓦仑，瑰红王国瓦仑家族的旁系，目前常驻於天启总部，协助削减黑雾所带来的损伤。」费蒙斯扫了一眼众人迷惑的表情，微笑：「简单来说，我是现任执权者之一——洛斯?瓦仑的叔叔，现在是和你们拥有相同目的的伙伴，我还想活着回去继承爵位呢。」

这话讯息量过於庞大，几人消化一番，纷纷把好奇、质疑和震惊的目光投注到费蒙斯以及和他同房的林闲、夏萍身上，然而当事人比他们更震惊。

林闲一句「我操？」脱口而出，被夏萍狠狠碾了脚尖，疼得抱着脚一跳一跳，像一只扑腾的鲤鱼。

可脚上的疼痛不影响他嘴上的发挥啊，林闲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扬声质问：「可你昨天跟我说你是跨边境种田的农夫！！」

吴思妍原本迷惑的表情更加迷惑，小声道：「穿礼服…种田？」

现在种田都这麽高规格的吗？

还跨边境？？

费蒙斯也很无辜：「我家领土确实有一块农田，犁田是我的休闲项目。」

秤杆左斜。

在黑雾世界里，管你是贵族子弟还是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只要有能力活着出去就是大爷。一个公爵的名号放在外面可能引发轩然大波，但在这里就有些微不足道。

但如果是执权者的亲戚呢？执权者拥有统领整片大陆的实力不必多说，在血脉上压他一头的长辈多少也能共享这份荣耀吧？

换作其他执权者可能还得权衡一下，但众所周知，瑰红王国的执权者——洛斯?瓦仑，未成年。

以执权者监护人的名义，哪怕费蒙斯想争夺全场唯一的沙发也是势在必得，但他好像没这个想法。

庞悦暗自庆幸之余，不免有些遗憾。

如果能拉他入伙，那再好不过。

又一轮发言结束，叶月等啊等，始终没等到几分钟前刚认识的那位秦先生开口，她疑惑地看过去，秦先生半边身子隐在暗处，抬头盯着恢复平衡状态的秤杆，一动不动。

秦澜苍确实在看秤杆的方向，但他看的不是秤杆，而是悬停其上的两枚巨大骰子。

他不知道这个测谎的道具在别人眼里长什麽样子，两枚骰子一左一右，和秤盘相对应，左边的骰子一直停留在鲜红的四点，右边的随发言人而变。

吴思妍是二，叶月三，林闲和夏萍也是三，费蒙斯四。

翻转的骰面渐缓，最终停在两条交叉的点线。

是五。

如果没猜错，这些点数代指灵魂系数，两相比较下点数较高的人就是「胜者」。

秦澜苍想了想，抛出第一个谎言：「秦澜苍，天启外部人员。」

秤杆动了动，没表态。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