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州作为河东道要地,素来实行宵禁制度。只是,这宵禁制度越来越宽松,只需有闻州府或观察使府出具的文书即可。 虽则近一两年来因为流民增多,宵禁也相应加严。但是入夜后,各大街小巷仍能见到不少人。
这些人,多是世家大族外出办事的主子仆从。对此,巡夜的守卫们早已见惯不怪。
但此刻,巡夜守卫们却神情紧张,脚步也不如往日那般稳重,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地轻微了不少。
显然,今晚情况特殊。或者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实上,这些守卫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关闭城门之时,他们接到了刺史府和观察使府的命令,一个怪异的命令。
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能靠近集善街一带。
这个命令,盖了刺史袁瓒和观察使谢澧时的印,意味着必须强力执行,不能有半点差池。
尽管这些守卫们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命令,却没有人敢靠近集善街一带,只能怀着紧张警戒之心,等待着时辰一点点过去。
集善街是一条狭长的街道,呈人字形结构,约有六十户人家。这些人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因有善长人翁居住,非一般小门小户可比。
这样的人家,一户一户搜查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说不定在搜查第一户的时候,就已经惊动别的人家了。
关键是,还不一定有所收获。
是以,此刻带着闻州守卫站在集善街口的郑晁,脸色颇是为难。在此他想立政绩的关头,并不愿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闻州任别驾以来,他太清楚潜藏在闻州百姓底下的彪悍,尤其是在维护集善街上的彪悍。
犹豫片刻,他看向左颊带着笑涡的叶雍,不确定地问道:“叶大人,那批悍匪确是躲在了集善街中?”
他不能不谨慎。闻州百姓对集善街十分维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犯了众怒那就麻烦了。
郑晁的犹豫,还不仅仅是因为动静的问题,他总觉得搜查集善街一事另有内情,他不喜欢自己被瞒在鼓里。
但是,他的主官袁瓒令他配合叶雍的时候,只说有悍匪躲在集善街,叶大人奉王令追查,积极配合便是;就连他暗中去请教谢澧时,谢澧时也是持同样的说法。
突然出现在闻州的京兆官员、且是松江叶家的人,说有匪盗躲在集善街,两府主官也下了命令,就算他觉得再不妥,也带着守卫出现在这里。
叶雍将目光从寂静的街道移开,点头回道:“线报是这么说的,一切就劳烦郑大人了。”
此时月光洒照大地,映出了叶雍的面容。他微微笑着,带着世家子的气度,又带着刑部官员所特有的一丝煞气,让人无法质疑他的话语。
听到他这么说,郑晁看了看身后的数十守卫,然后说道:“那么,便按照计划,逐户搜索了。”
“劳烦郑大人了。对了,后宅也要仔细搜查,但切不可惊扰女眷们。”叶雍这样说道,脸上仍是浅笑着。
这句话乍听起来有些矛盾,既是搜查后宅,夜半时分又怎么不会惊扰女眷呢?但叶雍早已想好对策,还特地找找来了一些能干的娘子,就能避免不少麻烦了。
这一次搜查必然会引起大动静,但叶雍相信自己收到的消息,季庸必是躲在了集善街!
如果在平时,他会将集善街每一户都搜查得清清楚楚,还不会惊动任何人。但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季庸随时会离开集善街。 季庸关系着孟家,而皇上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孟家的人——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