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咦?太阳快落山了?”
在沙发躺下时刚过正午,而醒来时窗帘已染上了黄昏的色泽,身上还多了块不知何人替我盖上的毛毯。
稍稍被吓了跳。虽然亢奋作业时不觉得什么,但看来身体不知不间已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要不然也不会睡这么久。话说酒足饭饱又美美打个瞌后顿时觉得神情气爽,我伸着懒腰从沙发上翻身而起。
翻身坐来后,脑海里涌出的第一念头是“要不要去工坊看看”,但随即便止住。毕竟两周多来匠工们一直跟着我在拚命调整生产线,今天好不容易才得到喘口气的余裕。要是在这时候我去打扰的话,搞不好明天就会闹出“众匠工不堪无良坊主的加班剥削、集体罢工”的丑闻来。
要是真演变成那样,格物坊肯定会名声大坏的。
不能去催项目进度,暂时也没啥事做,几周来难得迎来无事可做的假期,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横竖也没别的预定,於是我干脆趁兴到本馆各处转转以调剂心情。
除侍女阿妮跟那位澡堂担当的侍女外,本馆里还有好些不怎么熟悉的面孔。从收编郭备组到建筑木野工坊,随着格物坊的组织规模急速扩大,原本的家政编制已无法应付。这些邬真从常夏宫紧急调来的侍女们,论忠诚论素质都无可挑剔。虽然我对她们没啥特别印象,但每人见到我时都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倒让我油然生出自己仿佛成了一家之主的错觉。
“不对不对,根本不是错觉吧?”
我摇头吐嘈着自己。
严格说来,坊组原本就是坊师为自身方便而建立的组织。坊主既是组织命令的核心又是组织运作的基石,其地位要远比寻常首领要来得无可取代。
格物坊创立以来相当长时间其成员都维持在个位数,每天为生计绞尽脑汁,因而类似一家之主的实感不是很强烈。这段时期以来随着格物坊的急速扩张,水涨船高下,我也总算有机会体验到受人尊敬的感触,真是难得。
话说回来,就算组织规模成倍成倍地扩张,组织本身的运作却没出现任何冲滞或阻碍,这奇迹般的成果要感谢谁自然不必多说——
在我埋头调试生产线期间,从物资到餐饮提供全方位的后勤支援、给坊组新人安排适当职务、与领府商谈西山木寨的管理定案,还有本馆跟工坊的环境维持等等,这些极其琐碎却不可或缺的事务,我几乎全部交给邬真来管理。
倘若把格物坊比喻一辆拖拽着沉货物奋力前行的笼车,那有“贤才淑丽”之名的女司书,则是以绝妙手段驾驭笼车的御者。多亏邬真的勤恳运营,格物坊才得以勉强推进难度远超自身规模的铠车量产项目。真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等这段时期忙完后,定要找个机会跟女司书好好道歉。
正想着这事时,我意外在茶室处发现想要感谢的人影。
“啊,邬真?”
在茶室角落就坐的女司书,案桌前放着几册文书,目光却飘向窗外。那时不时频目叹气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直到第三遍叫到她名字时才有所反应。
“公、公子!?您不是在工坊吗?”
“这个嘛,被阿妮劝回来洗漱打理,说不然会影响到格物坊形象。”
邬真看到我时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我则苦笑着予以回应。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是的。”邬真面带难色地点点头,随即又强调着。“不过都是用不着惊动公子的小事。”
她这样爽快地承认,我反倒没法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