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季来得有些早。

图书馆窗户敞开着，风卷了雨丝吹进来，裹着花瓣，细细碎碎铺了一地。

言祈往外瞥一眼，合上窗，倚着书架靠进阴影里。

沈青在隔壁探了探脑袋，又缩回来“会长，他们好像在说你事。”

“嗯”

言祈往书架缝隙望出去。

靠窗自习桌两边面对面坐着几个学生，有男有女。

他略扫一眼，只在一堆陌生面孔里看见一个熟人，是同班学习委员林嘉裕。

林嘉裕手里架本书挡着脸，神神秘秘地“你们听说了没那两位分化啦都是aha。”

听起来没头没尾一句话，不清楚其他人是抓住哪个关键词在破解暗号“你说该不会是言会长和”

“叶。”林嘉裕肯定地点头。

“真”

离得远同学搬椅子过去“消息可靠吗”

“就昨晚事。”林嘉裕接着说“你随便逮个和他们同宿舍楼男生问问，都知道。”

“我当时正好去阳台晒衣服，就看见对面楼逃出来黑压压一片人，全穿着睡衣和裤衩，不知道以为地震了呢”

言祈听他讲得绘声绘色，弧度很浅地抬了抬嘴角，继续看他书。

就听沈青接着道“会长，你和叶神可真行，大半夜同时分化，信息素还打架，那叫个吓人。昨晚教导主任带保安队过来都进不去宿舍，我们可在底下眼巴巴等了一宿。”

“我也没想到。”言祈说。

他分化时在睡梦中，察觉到另一股信息素本能就想压对方一头。

醒来以后才发现调成静音手机三十通未接来电，全是教导主任打。

最后经过一番调停，校方通知他和叶扬先回家住两天，等信息素相对稳定再搬回宿舍。

沈青食指一勾下眼皮，向他展示自己眼睛里红血丝“我这一整晚没睡觉，会长你有一半责任。”

言祈翻过一页书“然后”

“然后”沈青拉开书包拉链“这周末作业那么多，我肯定写不完了。”

他在包里翻了翻，翻出皱巴巴模拟卷和习题册，往言祈眼皮底下一递“救救孩子吧。”

言祈撩了撩眼皮看过去。

他睫毛密，眼睛一动就轻轻地颤，偏生底下那对瞳仁颜色浅，看人时清冷又漫不经心，连带睫毛都跟凝了霜似地。

沈青瞧着他那眼神，手指头下意识一蜷。

相比刚入学就把上届校霸送进医院，会长好兄弟叶扬，会长本人已经算得上低调，但也绝不是好说话角色入学时多少狂蜂浪蝶上赶着往会长身边扑，现在都只敢偷偷地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

他这么一想，有点怂了，递出去手腕刚打算往回收，就见言祈伸出冷白手指，在习题册和模拟卷间翻了翻，没什么起伏地说“晚点拍我卷子给你。”

过了两秒沈青才反应过来，言祈这是把自己答案共享给他意思。

沈青差点儿给他跪了“谢谢会长，会长万岁”

会长没有搭茬，接着看书了。

沈青又出声试探“那您看这个，练习册”

言祈猜到他会问这个，眼都没抬一下“我只负一半。”

剩下去找另一位。

沈青一听就明白他话里意思，思维发散联想到另一个罪魁祸首，喉头猛地一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还想多活两年。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沈青头往旁边一歪，去瞅言祈手里书封面“欸会长，你看什么书呢好看吗”

言祈把书往上一抬，竖起封皮给他看一眼，又放下“这学期文艺晚会，话剧社节目。”

仲夏夜之梦，莎士比亚一部喜剧。

“哦。”沈青接着探头往他书页上瞅“这次会长也参演”

言祈抬眼看他，摇了摇头。

这学期文艺晚会定在五月中旬，学生会准备节目是大合唱，他负责指挥。除此之外，晚会场地布置、收尾工作以及其他社团节目都要来找他报备进行安排。

并没有时间排练话剧。

话剧社这届社长是高一学妹，叫周以岚，据说上届社长毕业后老社员走了不少，留下一个二个都不管事，才把新人推上这个位置。

她第一回准备文艺晚会表演，不熟悉规矩，挑了个超过一小时剧本，但文艺晚会从7点开到10点，不可能匀出这么长时间给一个节目。

言祈建议他们换个剧本，却听周以岚说，已经把演出服租好了。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删改剧本，缩减到三十分钟内。

那之后过去一天，言祈再次收到周以岚微信回复，说社里没人乐意揽这个活，还因此吵起来闹得很不愉快，说完给他发来个汪汪大哭表情包。

“所以，”沈青听完，指了指他手里书“您这是要亲自出马”

言祈耷着眼帘，说“试试。”

“我们会长还是人好。”沈青抱着后脑勺往书架一靠“换了我才懒得管他们。”

言祈没有接话，睫毛在眼底扇下一片剪影。

沈青也不好再打扰他，自己逛了一圈，没找着感兴趣书，又回到原地无聊地打开手机连上校园网，刷一中学校论坛。

版面一加载出来，满屏都是会长、叶神、分化、aha这几个关键词。

言祈和叶扬在学校里人气一直很高，分化后就更加离谱譬如abo版块最受欢迎aha投票贴，早上管理员才把他们名字加入选项，不到半天，这俩人票数就双双超过原本第一。

投票统计条形图上，他们像两座一夜间拔高双子塔，原本第一名与之相比顶多是栋小平房，剩下那些aha就更惨烈，雨后春笋似地参差不齐。

沈青瞅瞅论坛里一片管言祈喊老公oga，再瞅瞅随意倚在书架阴影里会长本人，喉头动了动，又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