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下面街头上的官差就盯上了,见天的来要钱勒索,王掌柜的硬气,就是不给,好家伙,人家拉着人砍头,不去菜市场了,就到你西鹤年堂门口来,这砍头刹那喷出来的血,就喷到你的柜台上去。
你不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那我就教你见血,成个修罗场,这事儿,您说恶心人不?
也难怪王掌柜的怒发冲冠,但凡是有血性儿的人,就咽不下这口气去。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老大夫看病,要热水,家里连个烧水的人都没有,两位老爷们是自来不进厨房的。
「刘妈呢?刘妈怎么还不回来?」
那四爷急的团团转,那四太太要吃药丸子,总得有个热水送,不得耽误啊。
趴在门口瞧,等看着富贵闷不吭声的提着一壶滚水,那四爷的眼泪才憋回去,「赶紧的,赶紧的。」
富贵端着碗,递给老大夫,「您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帮您准备去。」
老大夫看着他十一二岁,旗人家里的公子,没想到是如此能干的,少见,试探的说了一句,「热水还有剩,给孩子抆洗一下身子吧。」
富贵就去找了个大铜盆,那祯禧到了水里面,看着富贵,她能看的清,生而有识,不自觉得用脸蹭了蹭富贵的手。
富贵两只手捧起来水,给她抆洗,「哎呦我们小乖乖,真机灵啊,瞧瞧多精神啊。」
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的,这么一个孩子,似乎就合该受到他的疼爱一样的。
乃至於刘妈奔走回来的时候,富贵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已经生火了,上面放着熬药的黑不溜秋的铜锅子,就等着药来了。
那祯禧觉得大概自己生来命苦,没得托生一个好家庭,她什么事儿都懂的,也什么事儿似乎都不记得,只你做了,她看了,她就总是明白的。
比如现在屋子里面,那四爷对着祖宗的牌位告罪,全是因为没有儿子,而且以后也似乎是没儿子的,老大夫说了,这四太太能还魂过来就不错了,要再生,那是不能够的事儿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祯禧不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只听着富贵抱着她,往炉子里面放劈柴,「乖乖,你要是个哥儿就好了。」
那祯禧撇撇嘴,心想我也想是个哥儿,但是谁知道少了那二两肉呢。
这年头的女人,生来命苦,看起来摇摇晃晃的惹人爱,可是就跟人家手里头的风筝一样的,花红柳绿的热闹,可是就是人家手里的玩意儿。
你要是想着挣开了,那就头朝下,线儿断了,让风给你撕掳成碎片片,连个全身都保留不得的不体面。
她小小的人儿,记不起来前尘往事,但是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比别的孩子,要多知道一些人间的事情罢了,要不然,富贵也不会夸一句长得机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二舅妈也没有反驳不是。
毕竟在二舅妈看来,全天下顶顶聪明的人,向来是只有自己的,这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要不是眼神神态上带着点灵气,她是绝对认为是个没有灵智的蠢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