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到北平来,可得好好玩几天,这地儿乐子多了去了。哪个胡同里头,都有一两位名人呢。」
「您要是到什么地方不清楚的,只管问我就好了,我大街小巷的没有不知道的地儿。」
二公子这才看了他一眼,「知道猫耳朵胡同吗?」
刘小锅立马跟灯塔一般的,先把二公子极为隐秘的看一眼,又竖着耳朵听着张大傻说什么。
只见张大傻又是一阵大嗓门的笑,「巧了,您问我还真的就是问对了,我家啊,就在猫耳朵胡同呢。」
「二位是来走亲戚的,还是探望朋友的,您说出来,我铁定是认识的。」
刘小锅瞪大了眼睛,「真是巧了,知道那家吗?」
「怎么不知道啊?刚搬来的三号院子不是,咱们猫耳朵胡同不大,拢共就是五个大院子,那家是刚搬来的,一大家子人呢,先前住的是个卖醋的,后来发财了回老家山西去了。」
这地儿,卖醋的十有八九是山西的,卖猪肉的十有八九是山东的,你看他做什么行当,基本上就能猜得出来是哪个地方的人,各个商行会馆很是繁华。
晋商首屈一指,再有徽商后来居上,都有许多会馆凝聚同乡,徽商出身艰苦,能从十万大山里面走出来的,行为章法有许多可取之处,那祯禧便对徽商多有关注。
徽商做生意诚信为首,富甲天下,且志向远大,大多十二三出来闯荡,身带绳索与烧饼,若是能混的出来便是荣归故里,若是经营惨澹,大多是带着那绳索自挂东南枝的。
「这那家,据说是旗人呢,时常看到一个老妈妈出入,家里两位姨娘经常出来说话,只是没瞧着正房太太出来过。」
「家里有读书的学生呢,我每日里起得早拉活,每每路过都能听到院子里有背书的,听姨娘们说是家里的三小姐,很是勤奋呢。」
他不清楚这两位跟那家是什么关系,就捡着无挂紧要的说,说了一路,二公子亲自给了打赏,整整大洋一块,张大傻摸着头笑。
「给多了您,我今儿就在这门口候着您,您要是去哪儿喊我一声就行,保管送到,不收您钱。」
二公子点点头,「今天跟我说的话,不要跟那家人说。」
「放心了您嘞,我保证不说,那样的人家,咱们也说不上什么话儿的。」
张大傻等了一个晌午,人都没出来,只有半拉下午的时候,刘小锅出来看着他竟然真的在,不由得觉得人朴实,「咱们公子想着吃口新鲜的,您瞧着哪儿有带着我去买吧,不拘是什么口味的,味道好吃就行了,多买些也好调剂。」
张大傻知道这是真不差钱的人,自然是可着心意去帮着寻摸了,这北平的小吃,你数不过来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喜滋滋的拎着一瓶子酒,再有一包羊肉馅的烧饼。
「当家的,今儿活好。」
「遇上大主顾了,从车站到六国饭店,给了一块大洋呢。」
张大傻美滋滋的倒酒,抿了一口觉得够味,拉车的是活好有的吃,活不好就饿着,今天只能想着今天的日子,明儿的事再没有考虑好的,过一日算一日罢了,都是穷苦人家的命。
「哎呦,那可真的是遇上好心人了,真得谢谢人家了。」
他家里的拿着烧饼到底是没舍得吃,只给张大傻吃,剩下的收起来,爷们在外面卖力气的,不吃点好的扛不住,她在家里活计轻松,吃什么都成的。
「他妈,隔壁那新来的邻居怎么样啊?」
他端着一盆水,从头到家的洗,一边还记着那家的事儿。
张大傻家里的看着孩子吃的喷香,吃完了舔手指头,也舍不得再给孩子一个了,「吃饱了去给我送衣服去。」
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白日里洗好的衣服,晚上给人家送过去,都是这孩子跑腿的,懂事的很。
「爸,新来的家里有学生,识字呢,大家活儿都说人家是指不定是个书香人家的,家里好多的书。爸,学校里好不好,我也想上学去。」
「混小子,送你的衣服去,什么瘾头你也上。」
张大傻一巴掌拍小子背上,撒欢一样的跑了,才骂道,「老子哪里来的钱给你上学去,真当自己是大少爷不成?」
眼瞧着这整个猫耳朵胡同里头,还真的是没几个上过学的,顶多就是认识几个字,会算帐的已经是不错了。
都是穷人家的多,日子过得去的人少,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都是奔着好,倒也是相安无事的。
「当家的,您还真别说,我下午在洗衣服,那上学的小丫头下了学,背着书包穿着整齐的不行,见到我看她还对着我笑呢,说是婶子好。」
「要我说啊,孩子读书是好事,知书达理的看着就让人喜欢,什么时候咱们有钱了,也送着儿子去学校里去,省的长大了以后跟我们一样的。」
说到儿子身上,张大傻便不说话了,蹲在那里拿着烟杆子,一天的娱乐时候就是抽完这么半袋子烟叶了,儿子去上学当然是好事,只是钱的问题不是个好问题罢了,能吃饱就不错了,还上学去?
等着抽完那半袋子烟,他不由得往那家的门口走去,就几步路的功夫,夜深人静的,门紧紧的关着,再没有什么喧闹声音的,隐约能听到里面有念书的声音,清脆的很。
他自己听了一会,觉得好,别人家都是打骂孩子的,再有夫妻吵架的,锅碗瓢盆摔打的,可是这那家,是个读书人家的,他由此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