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其实长得特别特别的漂亮,她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英气,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吊带裤,一双黑色的皮靴,精神的很,她一点儿也不怕馥和烟行的老板娘,说话铿锵有力,「谁说不知道?祖国知道我。」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就见不得别人有骨气,这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权,不喜欢色,总有喜欢的东西不是。
「要多少钱,我应该都可以拿的出来,把底片给我,然后马上走。你这么年轻,漂亮,家里还有老母亲吧,当初你妈妈,拉扯你长大不容易吧。拿着钱,要留在上海就留在这里,没有人找你麻烦,如果不放心,马上可以走。」
如梦家里条件不错,她出身很好了,只是年少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生活,后来她去求学,家底很好的,她父亲在世的时候,是江浙大户人家,只是后来慢慢地落魄了,母亲一个人守寡,只有她一个女儿。
如梦的眼睛里面有点酸,她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觉得就跟地窖里面的大老鼠一样,肥硕恶心,油光水亮的皮毛,胖的走不动了一样,但是发出来恶心的叫声,一举一动都是贼。
「我母亲如果知道我这么做,不会说我不好,你们如果有一点原则,不要涉及到我母亲,如果你们用我母亲威胁我,也没有用,我不在了,黄泉路上母女作伴。」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很是傲气的看了馥和烟行的老板娘一眼,「我母亲虽然一样守寡多年,但绝不是一般妇人。我外祖一家乃是江浙大户,祖上先后六十余位进士,三品以上大员十余位,我父亲世代儒商,前后几次奔走救国。」
「我死了,我母亲大可不必伤心,我母亲死了,我也大可不必伤心,我父亲若是还在,必不能弯腰当奴才。」
「我劝你们,活一百年,何苦如蝼蚁,后人不耻。」
一句一句的紮耳朵,馥和烟行老板娘,多年来没听过这些话了,字字珠玑,这是骂她行为不检点呢。
当年说这些话的人不少,她丈夫去世的时候,青年守寡,世道也似乎变了,亲戚朋友全然有了第二幅嘴脸,她觉得自己现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
这么直白的话,她听的脸色都白了,气的胸口疼,半天说了一句,「黄毛丫头。」
如梦还不肯甘休,见她要走,补上一句,「你们坑害了我,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如梦,我虽然是被同行出卖,但是我一起毕业的同学们,还在各处报社里面,他们,一样是我如梦。」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死没什么可怕的,她一起新闻传播毕业的同学们,一直在奔走,他们这一届死没了,还有下一届的呢。
如梦被活活打死的,身上一片好肉都没有,接着往下面查,就查到她同学身上去了,一晚上接触了几个人,平时跟谁交往比较好,肯定要去呗。
如梦确实是找了同学,这样大想新闻,她跟同学一起写的,然后自己去报社刊登印刷去了。
同学结果早上起来,买报纸的时候,没看到,心里面就觉得坏事了。
紧跟着去了如梦家里面,「伯母,您走,赶紧走。」
如梦母亲不知所措,只端坐着不走,她是大家闺秀,汉人里面的标准闺秀,知书达理,通读经书的。
听着同学说了原因,怆然泪下,「我不走,我是她母亲,她如果遇害了,我当母亲的,自然也不能逃走。」
同学人很好了,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的,「您必须得走啊,如梦也希望您能走,走啊,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如梦母亲心绞痛,知道女儿多半遇害,「我能走到哪里去呢?我这个年纪的人了,不值得走了,你走吧,我是个累赘。」
如梦的母亲,是小脚,裹脚的小脚女人,跑也不能跑,走路也走不了几步,生下来就是坐在家里的,门口都不会出去的。
男同学很瘦弱了,抆了抆汗,背着如梦母亲就起来了,「我背着您走。」
什么都没带着,急匆匆的从后门跑,前脚他们跑了,后脚前门就被打开了,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势必要找出来底片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见到人跑了,冷哼了一声,「能跑到哪里去?」
海关总署的那一位,实在是有本事的很,跟警察局局长,关系好得很,员警在街上找人,那男同学幸亏是老家是乡下的,不然只怕是跑得了自己,跑不了家人。
要出城,可是又怕城门有人堵着,躲躲藏藏了许多天。
带着一个小脚太太,藏在小巷子里面,如梦妈妈撸下来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还有戒指耳环,特别多识大体,「你带着去当铺,不拘是换几个钱,出城去,再不要回来了。」
「我留在这里,我老太太一个,什么也不怕了。你还年轻的很,你有更广阔的地方要去。」
男同学哭啊,觉得很难过,如梦是彻底没消息了,已经遇害了,「我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对不起如梦。」
「我答应过她的,我们家里儿子多,家里穷的很,上学的时候她总是带饭给我吃,毕业了我们一起当记者,说好了为国人发声的。」
如梦妈妈抆了抆眼角,「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知道女孩子做这些太辛苦,可是如梦愿意去做,我还是希望她做喜欢的事情。」
「所以,你更要走,你不要管我了,我有办法。」
催着男同学走了,如果不走,在里面早晚被人找到了,三教九流的,危险的很,时刻就能找过来了,她逼着那同学走了,只留下来了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