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没有回答。
如果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完全只是一种互利的合作,数千年的岁月,怎么会不孤独?
「我会尽有生之年陪在你身边,」容尘子亲吻她的额头,「以后……我们都不再孤单。」
吃过早饭,容尘子带河蚌去鸣溪泉摸鱼。河蚌看见水,高兴坏了,在里面打滚胡闹。容尘子也不管她,自找了个树荫处,坐下树下,顺便照看。待他看完半页《天集卷》的时候,抬头一看,水中本来玩得开心的河蚌不见了踪影。容尘子一惊,倏然起身,如今她是仙体,捉妖那套对她不管用。且又在水里,她敛藏气息的法子可多的是。
容尘子便着了急:「小何?!」
他走下溪涧,那水及膝,河蚌倒是见了许多,惟独不知道是哪只。
容尘子本是个严整的人,平日里格外注重仪表,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挽起衣袖便四处寻它。这河蚌也坏,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任容尘子左呼右唤,就是不吭声。容尘子心下微沉,他也清楚,这是水里,若是这时候不找到它,它不知道又要游到哪里去。
她还是想走。
若是在从前,他断不会勉强旁人的去留。但这时候他不愿再固守所谓的君子之风了,它若走了,自己便会像江浩然、淳於临一样成为过去。它一样会开开心心地生活,说不定回到东海,再找一个武修,整天吃吃喝喝,以食忘忧。
他不愿意就这么成为过去。
溪涧清幽无人,容尘子寻了一阵,突然转身上了岸,他语声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你走不了的,出来。」
水中毫无动静,他不过片刻便以阵法困住四方,复又在树荫下坐下来,语声淡然:「饿了就出来,中午带你去吃佛跳墙。」没有回应,他也不着急,衣裳湿着,他以内劲祛湿。
一人一蚌一直僵持到午时,靠近山体的石缝里突然冒出一串泡泡。容尘子摇头:「出来,走了。」
没有声音,容尘子还是担心她饿着,不由又哄:「乖,御香庭的佛跳墙很有名的,走吧。」
半天石缝里才有一个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格老子的,你过来帮我一把,我卡住了!!」
容尘子啼笑皆非,复又下水将它掏了出来,怕抆到它的壳,还细细查看了一番。河蚌变成人形,累得直喘,她还不服气:「我要是不被卡住,早就跑远了!!再不怕你这个阵呢!」
容尘子将她抱在怀里,咬破食指,在她额头一点,印下一颗鲜红的美人痣。河蚌只觉得额头一烫,忙不迭伸手去摸,自然是什么也没摸到。她神色惊惶:「你做什么?」
容尘子脚步不停:「别闹了,再晚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