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委里边这些惊风密雨显然不及地方上那样针锋相对,即便是一些观点上的相左,那也更多的是通过其他方面传导过来,原来在能源部里边倒是不觉得,但是上了一格,顿时就觉得其间味道非比寻常了。
比如说在涉及财政金融这一块的工作上,自己这边就始终难以那样顺畅,童立国那边到也说不上什么有意针对什么,但是总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拖上一拖,搁上一搁,先前倒也不觉得,多了一两回,赵国栋也就渐渐明白过来,权力运用存乎一心,奥妙自在其中,赵国栋倒不是很在意,都是公事上的活计,真要耽搁下来,下边人自然会想办法,最终该办的还是得办。
倒是和石德建分管那一块没啥隔阂,基本上碰碰头,沟通一下,就能一帆风顺的过关,反过来石德建那边需要自己这边分管几个司局里一些配合协调,那也是水到渠成,发改委里边这些沟沟坎坎或明或暗,不懂,磕磕绊绊多一段时间,也就悟出来了。
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这么过去了。
说实话赵国栋不太喜欢这种工作,虽然经手的每一项工作你要认真掂量一下,搁在下边省市都是重量级的货色,尤其是搁在那个地市一级的地区上,那就是重点工程了,但是这毕竟不是最直观的,发改委更主要的工作还是规划、审核,前者是具有前瞻性的工作,后者则是现实性的活计。
赵国栋也要承认在发改委里边如果你想要得过且过混日子就太容易了,但是你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那就太难了,这是两个极端。
这和在地方上截然不同。
在地方上你当个党政主官,想要混日子那就行不通,上边随时敲打着,每个季度的各种数据就像烙铁和鞭子一样随时刺痛抽打着你或坚强或脆弱的心灵,但是甭管你坚强还是脆弱,那烙铁鞭子搁下来,你都会感觉下意识的想要去改变去挣扎。
可一旦你上了道,抓住了时机,那地方局面就能为之一变,不能说立竿见影,但是一二年间拿出一点新变化来却是可能的。
但在机关部委里边,你行么?
哪一项工作都是事关全局,哪一项工作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哪一项工作都需要三思而后行,赵国栋来了三个多月对此是感触颇深。
日常性工作都还好一些,毕竟有现成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摆在那儿,但你若是想要改变一些,突破一些,那就会感觉到束缚在你身上的条条款款是多么的很重。
赵国栋不想在发改委里庸庸碌碌的混上两三年,他很想一展身手,无论是化肥进口权问题,还是钢铁产业整合问题,国有企业垄断问题,抑或是铁矿石进口机制问题,房地产调控问题,他都很想推动历史的发展,使之能够按照他认为更科学更合理的道路前进,但是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想要走的每一步都是这样艰难,扑面而来的重重阻力,让你精疲力竭之后却又一无所获。
那种以为坐居中枢,就可以颐指气使,统揽全局,挥洒自如,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别说一个小小的发改委副主任,就算是副总理甚至总理,在很多问题上一样受到来自各方的掣肘。
利益群体的巨大力量无时不刻从多角度的展示出来,怎一眼看上去却又感觉不到,只有个中人你才能深深体会到其中的混沌。
紧凑但并不狭窄的房间里坐着几个气度雍容的男子,言谈间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转到了化肥进出口机制调整问题上来,刘拓微微一笑,这些*概都不知道呆会儿化肥进出口机制调整的始作俑者就会出现在这里。
“省长,是等刘岩主任么?”发话的是一位方面大耳宽额隆鼻的壮年男子,一口带着浓郁东北味儿的口音。
“不,他到宁夏、甘肃那边调研去了,回来不了,还有一位客人,马上就到。”刘拓笑笑。
“哦?”男子怔了一怔,征求意见般的问道:“需不需要我去门口接一接?”
“不用那么客气,志堂,他算是我妹夫吧,堂妹夫,刚调回京里工作几个月,我这么久也没有回京,还没有见到他呢。”刘拓摇摇头,“也该到了,他这个人很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