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劲光离开了,赵国栋靠在沙发里默默的沉思着。
杨劲光的担心不是没有依据的,凌正跃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选不上常委或者党代表,但是如果自己的得票在常委里名列后列,或者党代表选举得票惨淡勉强过关,这只怕就会给很多人一个暗示,他赵国栋就是一个墙上芦苇,窜得高但是根基浅薄,无足轻重,翻腾不起多大的波浪来。
鲁迅说过他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赵国栋觉得在事关政治前途的官场上,这句话只怕更能发挥出经典含义。
凌正跃不是安原干部,他之所以能迅速在安原树立起权威并不是因为他在安原做出了多么大贡献,而在於中央赋予了他作为班长的权力,同时他在中组部担任常务副部长多年也为他积累起来了丰厚的人脉。
龙应华也好,齐华也好,陈英禄也好,他能如臂指使的将这些人调整到他希望调整的位置上,然后随便寻个理由把一度风光一时的崔红安从永梁市委书记位置上赶下来,丝毫不在意崔红安在永梁的表现究竟体现了什么,这恩威并济,胡萝卜加大棒,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慑服在他的威权之下了。
这是威权而非权威。
权威让人主动服从,威权则让人屈服於其权力之下。
赵国栋不认为这是正常的,党的明煮集中制原则也不应当放任这种现象的存在,一言堂早已过时,幻想依靠手中权力来达到一统认识那就是一个笑话,虽然这个笑话有时候还真能见效,但是绝对不可能持久。
但是自己一样需要面对现实,凌正跃利用手中权力迅速建立起来了他的威权影响,那么你要打破他对威权的垄断,那么就必须要破除对方的这种说一不二的印象。
赵国栋认为凌正跃能如此之快的建立起这样的格局基础,秦浩然要负很大责任,正是因为他的主动退让才会让凌正跃得寸进尺,作为省委第一副书记,作为政斧一把手,你如果在常委会里没有一点话语权那是懦弱,而如果你根本不愿意发言,那你就是失职!而秦浩然恰恰两点都做到了,赵国栋甚至有些怀疑秦浩然这样的目的何在,难道说几年省长真的把他并不多的豪情雄心都给彻底磨平了,以至於在最后这一班岗上他只想早点下岗休息了?
这个时候来探究秦浩然为何如此毫无意义了,赵国栋更关注的是苗振中。
苗振中不大可能成为自己的真正盟友,但是他至少也还要到明年初可能才会离开,而他的姓格也决定了他不会听凭凌正跃为所欲为,甚至侵蚀了本该属於他的话语权,这本该是他的逆鳞。
之前秦浩然退缩让他无法单独和凌正跃抗衡,只能隐忍不发,那么现在自己来了呢?在很多问题上,他和自己是不是都同样需要对方呢?
赵国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尽早和苗振中这个老上司兼“老朋友”会会面好好聊一聊了。
凌正跃靠在沙发上很随意的翻阅着文件,看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摇摇头,取下眼镜,将文件随手搁在茶几上,闭上眼睛,默默地思索着。
很难把思路绕过对方,赵国栋,一个看来和自己真是有些缘分的人。
副省级干部竞争让自己未能如愿以偿,结局就成了这样,龙应华现在成为他的第二副手,他却一跃成了安原的代省长,谁能说得清楚这冥冥中没有定数?
赵国栋能力毋庸置疑,凌正跃还不至於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但是有能力并不代表他就适合某些位置。
像在滇南担任组织部长,凌正跃就不认为赵国栋干得有多好,他更认为那不过是赵国栋被蔡正阳当作一杆枪好生使将出来杀出了一条血路罢了,其实赵国栋并没有得到什么,他能到发改委担任副主任也不是因为他在滇南的表现,他不过是被钱越相中了在某些方面的能力罢了。
直到现在凌正跃还是有些猜不透中央为何要把赵国栋放回安原,如果真是觉得赵国栋在搞经济方面是一个人才,那么将他放到黔南或者秦省这些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是不是更合适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