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射箭(1 / 2)

时年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周密。聂城说,要想办法告诉刘彻匈奴爆发瘟疫的事,他那么聪明,自然能想到后面应该怎么办。但时年却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她决定让卫子夫告诉刘彻这个消息,把这个大功劳给未来的皇后凉凉,一箭双雕。

下午她偷溜到披香殿,卫子夫认出她是曾救过自己的人,自然惊讶,而当时年说可以帮她躲掉和亲后,卫子夫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年忍不住问“你不相信我吗”

卫子夫摇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毅然道“您对子夫有活命之恩,我自然是信您的。也罢,反正都这样了,只要可以不去匈奴,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

时年心情愉快,索性留下来陪卫子夫吃了晚饭。她这段时间茶饭不思,人也越发憔悴,时年瞧得心疼,拉着她的手说“你要好好吃东西啊,不然饿出毛病来,陛下以后会心疼的”

“陛下”卫子夫有些糊涂,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老把自己和陛下凑到一起。

时年也没解释,夹起块肉递到她唇边,“啊,吃这个”

卫子夫红着脸,小心翼翼把肉吃了进去。

这么一耽搁,等回到掖庭已经很晚了,时年哼着歌推开门,却发现房内已经坐着个人了。

她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更是惊讶,“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刘彻的神情也有些分辨不清。他本来好像正在看着什么,听到声音也没回头,淡淡道“怎么,朕的掖庭,朕倒来不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按她一开始的设想,刘彻今晚应该很忙啊,难道聂城高估他了,他并没有领略到那个情报的深意

她在刘彻身边坐下,刘彻盯她一瞬,忽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朕刚想到了应该怎么取消和亲,所以想过来和你分享。”

时年眼珠子一转,满脸惊喜地凑过去,“真的那您想怎么取消啊”

“下午卫子夫不是说,匈奴月前爆发了一次大的瘟疫嘛,朕就想着,瘟疫过后,他们一定急需粮食和牛羊,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个作筹码,和匈奴谈判。大汉给他们应急的粮食,作为交换,匈奴放弃此次和亲。”

在卫青、霍去病一众名将还未长成,汉朝也没做好正面和匈奴打一战的准备时,这无疑是个折中的良策。时年一拍手,“对啊,这样好的办法,我怎么想不到呢陛下您真聪明”

女孩的吹捧如此直白,换作往日他一定很受用,今晚却不得不把一切都仔细审视。

刘彻不动声色,“不过,决定了这个,朕又有些新的烦恼。”

“什么”

“卫子夫不去匈奴了,那应该怎么安置她呢说起来,她的处境也实在尴尬,说贵不贵、说贱不贱,谁都知道她本来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了什么入宫。做不了匈奴阏氏,朕总得帮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时年眨眨眼睛,“陛下是问妾的意见吗”

刘彻“怎么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陛下既然问妾,那妾就随便说一下哈。我觉得,您还真得小心处理卫子夫,送她出宫肯定不行,她毕竟封了公主,如果用不上人家和亲了就把人赶走,显得有点卸磨杀驴、不近人情。”

“那朕为她选一个夫婿,再以公主的身份嫁出去”

“您自己也说了,谁都知道她本来不过是个奴婢,还曾经被选中远嫁匈奴,妾担心,一般显贵人家会心有顾忌、不愿迎娶,而家世差一点的又配不上公主之尊了。”

刘彻笑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一般显贵人家不行,就索性找极贵的、压根儿不在乎她本来是什么身份的人。就好像陛下您,自己已经是天子之尊,喜欢谁肯定不会在乎她是公侯之女还是卑微奴婢。况且,卫子夫本来就是要嫁给一国之君的呀,可见她有陪王伴驾的命”

时年说得正开心,忽然发现刘彻虽然在笑,一双眼睛却殊无笑意,在夜色中冷冷凝视着她。她一个激灵,后面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陛、陛下,我说错什么了吗”

刘彻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她。

他知道她有问题。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从天而降的少女,先是救了他的命,然而又出现在他的后宫。他怀疑过她是间谍,是细作,是敌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睛,可越相处,越觉得这种猜测无稽。这世上不会有人敢派出她这样的细作。

他这样告诉自己,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了那样的话。

让他喜欢上卫子夫吗

他侧过头,轻轻笑了,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没有错,你说得很好。非常好。”

接下来几天,刘彻都没有找时年,她心中忐忑。刘彻当时说完那句话就拂袖而去,什么都没解释,留下她连续几天都在纠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大佬了

难道他不喜欢她话里暗示让他娶了卫子夫可这也不是她第一回这么做啊,之前怎么没见他发火

她困惑不解,又不敢频繁去找聂城他们,只好每天在掖庭翘首以待。也许是眼神太渴望、神情太迫切,到最后,月容小心翼翼道“时年,你别、别太着急,陛下一定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才没顾上你他不会忘了你了,你别难过”

时年诧异三秒,然后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睛。大家见她发现,立刻左顾右盼,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并不是怕失宠好吗

因为这个,当刘彻终于传召时年过去时,即使她的心已经飞起来了,还是强行逼迫自己矜持地点了下头,淡淡道“知道了,容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大家“”

这次也是在校场,不过不是南军里那个可容几百人斗殴的巨型广场,而是修在宣室殿附近的、供皇帝日常骑射的校场。时年到达时,正好看到场上烟尘飞扬,轰隆的声音里,四匹骏马由远及近,马上的男子就在这快速奔驰的状态下,取下背上长弓,对准了校场另一端的靶子。

跑在最前面的是路知遥,只见男生双眼发光、满脸跃跃欲试,并没有瞄准太久,羽箭便“嗖”地飞出去,射中红心外围。

时年有点惊讶。这个位置古人能射中都很不错了,遑论路知遥一个现代人,再加上那晚校场比武,他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路知遥大概也这么想,面露嘚瑟,示威般往后看去。策马而来的刘彻、聂城对视一眼,同时弯弓引箭,男人唇畔含笑,神情却很专注,眼神锐利如刀。只听到“嗖”“嗖”两声,两支羽箭穿破空气,气势如虹地冲向箭靶,然后,同时射中靶心

路知遥脸瞬间垮掉。时年看着那仿佛抢地盘似的两支箭,也懵了,这算谁赢

刘彻勒住缰绳,指着靶子笑问“这怎么算”

聂城也笑道“臣不知,不如等卫君射了,再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