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数十载,岁月不饶人咯!”
“你们可别不信,当年我与全真掌教,可还并肩作战,杀过妖兽,灭过诡异的……”
酒馆之中,有老酒鬼吹嘘着,有熟识的酒客大都不以为然,只有着一些初入江湖,未经世事磨炼的年轻小子,往往都会被这老酒鬼忽悠,然后混一顿酒吃。
这一次,也不知为何,老酒鬼又和往常一样,正将自己吹嘘得天上地下,属他最厉害之时,有其他酒客听不下去了,调笑道:“老鬼,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将血魂阁解决啊?”
“朝廷还有长空殿的悬赏总共加起来可是有差不多百万灵石,只要你将血魂阁解决,老鬼你哪里还用得着天天在这蹭别人酒喝!”
“哎,老头子我老了,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得也得去拿一下悬赏!”
老酒鬼脸皮可是跟城墙一样厚,哪里会在乎这种调侃,反而还借着又吹嘘了起来。
“老头我跟你们说,当年老头我可还真见过血魂阁阁主!”
“老鬼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呢!”
“你要是碰见血魂阁阁主,老鬼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喝酒!”
“你们还别不信,这可是事实!”
老酒鬼急了,这可是他一生为数不多能够吹嘘的事情!
“那你说来听听,你是何时见过血魂阁阁主的,血魂阁阁主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
“说得让大爷我满意了,你这一个月的酒,大爷我包了,管够!”
“那你们就听好了!”
老酒鬼提起酒坛,一下站在了凳子上,晕晕乎乎的又一下摔倒在了酒桌上,碗筷撒了一地,又引得哄堂大笑!
只不过此时的老酒鬼,却是罕见的没再反驳,晕乎的神色之间,惊恐之间却也带着一起压抑的仇恨!哪怕时隔数十年,哪怕他吹嘘了无数次,但每次想起了,他都是忍不住的颤栗!
他记得无比的清楚!
那一天,黄昏时分,那火烧云红彤彤的,天空跟被血染了一样,这个时间点,他和村里的狩猎队,从大山里回到村里。
那天的收获还不错,虽然隔壁家的二小子,被妖兽咬断了脖子丢了性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村子里的人要生存,就得去大山里狩猎,不然光靠那几亩地,可养不活村子里几百口人。
满载而归,村里人都是极为兴奋,柳枝沾水,挥洒在狩猎队的汉子身上,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并没有什么用,但每次狩猎归来都还是保持着这样的传统。
他记得,那一天,他也很兴奋,因为再过两天,就会有一支商队来村里,收购村里收集了一年的灵草,然后还会和村里做些交易。
他早就问清楚了,只要一枚灵石,他就可以乘坐商队的飞舟,前去传说中的大明朝了!
他对传说中的大明朝的了解,虽说只是来自於商队那些大人物的只言片语,但丝毫不影响他对大明朝的向往!
他幻想着前往大明朝学得绝世武艺,就回村子,传授乡亲们武艺,壮大村子的力量。
但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个梦想,永远都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灾难降临得太过突然!
突然他每一次回想起来,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血色残阳,黑袍铜棺,赤红双眸!
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场景!
不过瞬息之间,整个村子里的人,便全部被化为了干屍,那一刻的天空,是真真真正的被血染红了!
那是数百村民的鲜血!
血幕很快消失,被那一具铜棺吞噬!
这一幕落在眼中,却也成了最后一眼,随后他便昏死过去,当他再醒来之后,已是出现在了他曾梦寐以求的飞舟之上。
但他却没了丝毫喜悦。
村子没了,牛大爷,李二姑,大壮,翠花……
所有人都没了,就连他自己,也成了一个废人!
商队的高人告诉他,他精血神魂受损,除非是有灵丹妙药,不然这辈子基本上是不可能习武了!
可他普通一山民,去哪里寻什么灵丹妙药!
只能浑浑噩噩一生,长空城内一老酒鬼,就是他了!
他强忍着痛苦,向来往过客诉说着那人的残暴,期颐着有朝一日,能有全真高人将邪魔镇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诉说了无数次,那邪魔,依旧存在,愈发恐怖。
也不用他再传播诉说,邪魔的凶名,已是众所周知!
到现如今,他已经心死了,他能做到,也就只有借着酒劲,大骂老天不公,大骂天下高人都是吃屎的,让邪魔猖狂,祸害苍生……
骂累了,就睡了……
睡了,也就没那么痛苦了……
……
数十载春秋,曾经威震天下的全真仙门依旧是那般高高在上俯瞰着天下,天下武学圣地的名头,也是愈加响亮。
若给天下习武人一个自由选择习武之处的机会,估计绝大部分都会选择全真!
这方圣地,早已成为了天下习武者最为向往之地,天下习武之路,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是由全真引领,开拓!
如今的全真,和数十年前,早已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整个山门的范围扩大了数十倍都不止,门中弟子实力,无论是门中弟子的实力还是俯瞰天下的顶尖金丹真人,全真都和从前一样,让天下为之敬畏!
全真老一辈的存在,虽说在天下还有着赫赫威名,但也几乎都隐在了幕后,一心修炼闭关,不在过问世事。
如今的全真,无论是行走天下的,亦或者掌权管事的,几乎都是新生代的弟子。
早在三十余年前,全真第四代掌教尹志平,便传位给了已经成长为全真首席弟子的李默。
他自己便和其他师兄弟和几位师傅师叔一般,隐於幕后,修炼闭关,亦或者游戏人间,好不畅快!
而李默,初执掌全真时,修为不过先天中期,如今数十年过去,一身修为,也是提升到先天圆满,立在了如今天下武学一流顶尖之境。
对门中事物的处理,数十年时间,也早已是炉火纯青,熟练至极!
在他的掌控下,全真虽未曾大刀阔斧的改革,但萧规曹随,稳打稳扎,倒也没出过什么太大问题。
重阳殿前广场,在现如今,依旧是全真内门众多演武场之一,也是全真整个内门平日里最为喧嚣之地,无论何时,基本上都能看到在此地习武修炼的弟子。
而掌门处理门中事物之地,自全真创派以来,就从未变过,依旧是在重阳殿中。
在如今这个动辄闭关数载春秋的时代,李默继任掌门之后,就干脆住进了这重阳殿之中,每日处理一些门中琐事,参悟一下武学,再看一下演武场中的门中后辈,这种生活,李默也早已习惯。
和往常一样,每隔一个月,门中各殿,就会将一个月内的非紧急事物汇总至重阳殿,或封存,或处理,这月初之时,李默也是最忙的时候。
他自继任掌门以来,除了必要的闭关突破以外,其余时候,门中事物他皆是亲力亲为,从未松懈过丝毫。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唯一庆幸的是,如今有玉简的存在,倒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桌面上一枚接一枚的玉简阅读完毕,一道道批示亦是随之下达。
“空间裂缝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了,估计两个世界全面接触的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快到了。”
看着长空殿传回的各地情报,李默不禁微喃一声,他对空间裂缝对面的世界,自然不陌生,执掌全真数十载,他可没少和那科技世界打交道。
对科技世界的存在,他从最初的震撼,到后来的习惯,倒也没用多长时间,时至今日,异世界的存在,对整个修行界而言,几乎都算得上众所周知了。
李默也没过多关注,毕竟,世界融合是必然之事,数十载春秋,该做的准备也早已完成,只待那一天到来即可。
心神流转,李默又随手拿起一枚玉简,心神探入的瞬间,他却是怔住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将玉简放下,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也满是复杂之色。
出神片刻,李默缓缓起身,行至一旁书架,他抬手虚握,那枚玉简,便出现在了手中,他环视了一眼书架上密密麻麻的玉简,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中玉简放在了书架之上。
玉简内容很简单,不过一则情报消息,或者说,这整整一面墙的书架玉简皆是如此,皆是同一个人的情报。
每一则情报,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黑袍铜棺,血腥屠戮,有发生在江南偏僻之地的,也有发生在蛮荒老林之中的,也有在蒙古草原的,更有在那遥远的西方之地的,偶尔也有北地城镇的,有被世人所知的,也有世人不知的,大都在这书架的玉简上记录得清清楚楚。
屠戮妖兽尚且可称之为英雄,但若屠戮人类,那无疑是邪魔之辈!更何况已经数不清次数的屠戮,若是其他人,定是被全真及朝廷的强者追杀,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
哪怕全真侠义为名,哪怕大明朝廷法度森严……
事至如今,早已成为所有知情人心照不宣的禁忌,无人胆敢泄露点破,也没有哪个知情者,会去举起所谓的正义大旗!
“哎!”
“师弟啊……”
望着这满墙书架玉简,李默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曾多次与其见面,试图劝解开导,但最终亦是徒劳,那铜棺之中的郭襄,已然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师弟的心魔,郭襄一日不醒,那魔性,便一日不会消失!
谁也没有办法!
只能选择性无视!
世间有魔,但世间高人却是尽皆噤声,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其讽刺之事。
沉默之间,李默神色骤变,剑气爆发,但下一秒,周身剑气,竟全被压制体内,无法调动丝毫。
“师尊!您出关了!”
看清楚来人之后,李默惊呼出声,连忙恭敬躬身行礼。
“对,出关了。”
徐天涯点了点头,环视了一眼大变样的重阳殿,好一会,徐天涯才问道:
“默儿你何时继任掌门的啊?”
“师尊您闭关后第三十一年,尹师叔便传位给徒儿了。”
“那默儿你执掌全真已经三十多年了!”
徐天涯神色有些感慨,悠悠岁月,凡人世界一百多年,哪怕是一比二的时间比例,这方世界,也过去了六七十年了!
六七十年时间,在这时刻都在异变的时代,完全可以算得上天地换新颜了!
若非武道同样续上了前路,习武者寿命大大增加,六七十载时间,恐怕也是物是人非了!
念头至此,徐天涯心头骤然一跳!
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