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血痕出现的时候,谢烟客一下便成了众矢之的。
剩下的天师轻松了不少,但他们攻势抵挡未停,一起加入了战局。
因听信流言而对顾家家主不屑轻视的天师此时满心羞愧,要看见过谢烟客这时的样子,就绝无可能再说出一句夹枪带棒的话
他瞧着确实是肤色苍白、微染病色,在刚从轮椅上站起时,也以黑色细杖挨地,似乎体力不太支持长久的站立。
可现下,谢烟客是很重要的战力之一,多有天师担心他支持不住倒下去。
但天师们在混乱中担忧、匆匆瞥过,见谢烟客剑尖一点,新生鬼怪心脏口的薄膜被戳穿、撕裂,随他的身形稳了一分,竟是以这攻袭的力借力,毫不慌乱地减轻力道的施放。
叫人瞠目结舌的、省力的方法。
谁也不知谢烟客是怎样做到,像是一永不点地的轻燕,自新生鬼怪们眼前避过极大半的攻击的
鬼怪们最好用之一的招数,鬼爪阴气的侵袭也不得已在谢烟客面前败退下来。
守古派老人转换做的鬼怪不知道这该死的顾家家主是从哪儿学来的身法,他又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庞大的灵力
他们被这灵力给逼得狼狈,近百年的积攒竟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这顾家家主怎厉害到这种程度叫他们心里直蹿火气。
守古派新生鬼怪们无一例外将最多的攻击指向了谢烟客,但他们发现这凶猛的一道道鬼气、灵力交驳混杂的攻击丢出去,是次次落空,倒将他们衬成了一上蹿下跳的猴子
这谢烟客套着圈,他们就一个劲儿往里边钻
打了半天,守古派新生鬼怪没觉得有一雪前耻,是又气又无可奈何,气得他们大脑溢血,连魂体都在随着人般的粗喘声猛烈地震颤
“顾浅渊顾浅渊”
他们嘶吼,咆哮,字字都像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愤怒不用言说
天师们瞧见这些老不死的一副气得发疯的样子,心头大快,但他们看见了谢烟客眼中始终未消的严肃,他们终于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守古派鬼怪没有奈何得了谢烟客,但他们的数量,没有一个减少
他们更注意到了,谢烟客次次刺穿了那黑色的薄膜,但在鬼怪心口处薄膜消失的刹那,就又有新生的薄膜在短短半秒中重新长出,覆盖
天师们的脸色差得难看,这般的事情多来几次,他们也终于发现了端倪
在薄膜碎裂的刹那间,天边那无穷无尽的阴云会涌动、朝向这鬼怪聚集处分毫,天穹阴云边缘也与之同时会多上一个缺口。
空气中庞大的阴气在向鬼怪们汇集,是这片鬼域本身,在为鬼怪们不断修复的力量
“艹”
他们终于意识到谢烟客为什么不见丝毫轻松。
现下,要鬼域不灭,他们就绝无可能杀死这些鬼怪,他们近乎是不死的
但杀不死这些鬼怪他们又如何从纷乱战局中脱身,去击破鬼域这简直是个死循环,他们迟早要被耗死在这鬼域里
“哈哈哈”
新生鬼怪们看见天师们变得灰暗的神色,肆无忌惮地狂笑。
他们紧盯着谢烟客,试图从这该死的人类眼里看见一抹无能为力的颓丧,鬼怪讥嘲的言语步步紧逼
“你们可能死在这里,而我们,将是天师界唯一的天。”
“鬼域不灭,我们永生,我们是被眷顾的幸运儿”
纪冉冉在靠近鬼域的核心。
鬼域的天穹猩红可怖,无形无影的鬼气无时无刻不在摧残进入其中的人的理智和躯体,但它的核心,竟像是一块纯黑、透明的水晶。
他们竟一路畅通无阻,这让纪冉冉惊喜极了,她已习惯了这仿佛命运眷顾的好运,半分也未发现她身边顾容南低垂下的眼里的算计。
“冉冉,去吧。”
顾容南说,“你比我更适合接管鬼域,你的善良和温柔一定能感化这些怨气冲天的鬼魂就仿佛,对待安安那样。”
他轻声而温柔,论谁也看不出那私底下的嘲讽之意。
他早已决定了让纪冉冉去接管鬼域核心,作为这明面的掌权者。
而作为她的恋人,顾容南理所应当地能够接近鬼域,又不会被众人注目,便能成为暗中的操纵者。
像对待安安一样,放任鬼童的娇纵和傲慢那般,放任鬼域的怨念吧
这样,它们就能成为我手中无往不利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