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
“听说了吗苏家花了重金, 将离得老远的那个茗阁的一个优伶给请过来了”
说话的人眉飞凤舞,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这个他听到的消息。
苏家是他们邺城当地的豪族世家,近来好像是在筹划着给苏家一个外族子侄庆生。
而“茗阁”, 在场两人也都知晓一二。茗阁是邺城临近城池里的一处门槛较高的青楼。它里边极大部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这些清倌多有着一技之长, 交谈起来让人觉得轻缓舒坦,别有一番风雅韵味。
所以茗阁很受世家子弟喜爱, 也偶尔会传出哪家小姐扮了男装为与其中清倌交谈的传闻。
茗阁不仅做着青楼的生意, 还做着戏楼的生意。它立了戏台,供养了一批优伶, 每隔两月有一出戏上演。
“茗阁这么远的地儿还真是大气,不过区区一个戏子,至于吗”
听见这消息的人全然不理解,优伶是贱业,他们不是那等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存在吗, 还用得着重金
另一人道“苏家家大业大,怕也不在乎这点消耗。不过听说茗阁里的优伶多有独特之处,特别是最神秘的那一个”
他摇头晃脑,想起来了传闻里对最神秘的优伶的零星描述, 不由得就顿了一下,在心底有影影绰绰的轮廓勾勒而出,叫他情不自禁就有些想见到这优伶。
这人还沉默着, 未从凭空想象中退出去, 就听见身旁人叫“是苏家的马车”
俊美马匹泛着光的皮毛在他们眼前一闪而现, 矫健身形如同一线流水晃花了人眼。灰褐色的马车随之出现在人眼前,车轩上的珠帘交错作响,两人只在这帘幕间瞥见一抹青衣。
那青衣样式、绣文繁复, 显得更加的妍丽、浮夸,一看就有别于平常穿的衣服。
“那是戏服”忙避开马车座驾的两人对视一眼,虽是口头再怎么轻蔑戏子、优伶这贱业,却也生出一丝好奇,“坐在苏家马车上的,就是那优伶”
他们生出的这一丝好奇,全然是因为那一抹青色就像个勾魂夺魄的勾儿,也不知怎的,他们连优伶
的正面都没看过,可就莫名地觉得
那一定是个美人。
“苏家”
季霄也混在了人群里,听到了旁边人的谈话。他实在是对谢烟客那眼神心有余悸,才选择把自己另外一个身份投放在旁边的邺城。
马车过去的时候,季霄也看见了人们口中的那个优伶他没有看见正脸,但只是侧影就叫他想入非非。
这个优伶、她定是不会比宫内妃子差
季霄想到这里,舔了舔嘴唇,露出些渴求来。他不想碰被先前的皇帝碰过的女人,更也怕这些宫中的女人敏锐的看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但他依旧想要过左拥右抱人上人的生活,就只能找宫外的人。
季霄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能看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更何况,季霄想到了系统所说的要用爱意才能解锁“驱邪避害”更高层次,这让他心中始终瘙痒不止,觉得系统是在暗示他随时可能遭遇刺杀这类的大危机。
“获取爱意”季霄自言自语说,“从亲情这方面来弄啧,谁知道那个太子季淮云表现出来的关心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更何况他马上要为了我的大义牺牲”
季霄想到这挡在自己面前,成为最大阻碍的太子就心生厌恶,恨恨在心里骂了一通。
偏倒他恶意这样揣度着,却越觉得事情就该是这样。太子季淮云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所以他才会穿越、拥有系统,成为殷尧朝的救星
季霄满意地自圆其说了一番,又说
“肯定还是从爱情方面下手最容易,古代的女人最好骗的了,有我出手,她们轻轻松松就会坠入爱河,恨不得把什么都给我。”
可不像现代的那些女人,非要求什么有房有车,学历相当呸,宁愿嫁不出去都不嫁,什么世道
季霄一阵打算完,就看见苏家马车已经要驶出自己的视线,他目光闪烁,忙跟了上去。
陈凌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却是看不出一点高兴来,脸沉沉地压着,手指在桌下攥紧衣袍。
陈凌是隐在暗处的一支叛军的首领,明面上起叛离
之意是因为不满于现今皇帝的昏庸无道。
但陈凌在当上这个首领后,才知道这支叛军成立的背后有着数个世家的影子,自己只是个被支棱起来的幌子。
他初时丝毫不知情,只是少年意气,被皇帝季霄的不作为给激起了一腔怒火,就头脑发热的在身边和自己一样年岁的好友撺掇下,组建了这么支不大的叛军。
但这支叛军的人竟越来越多,人员混杂,发展速度快得让陈凌愕然,他才意识到不对,发现自己被人当了筏子
可陈凌的好友却丝毫没能意识到这其下的波云诡谲,陈凌亲眼见他越陷越深,却也无力施救
他自己都难从这漩涡里脱身。
陈凌此次亲来邺城,是为了发展人手。但前脚刚到邺城,他就受到了当地苏家的邀约,他们称熟知他的母亲,便邀故人之子来开一场宴席。
这件事里事事透露出种诡异味道,他不清楚母亲的旧识,可他的母亲都过世数年,这苏家还能对一个数年未曾建交的故人之子这么热情
他要不要,找借口提前离开
“贤侄”一个苏家的中年人满脸热情地喊着陈凌。
他抬起眼的第一瞬间,惊愕声不禁从唇边漏出,他望着苏家人身边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苏家人身边站着的,是个容貌清丽,显得活泼大方的少女。
也是自小和陈凌一起长大的青梅宁烟染她虽然也到了邺城,但他不是告诉她先躲着吗
苏家中年人哈哈大笑,代为解释“偶然见到这位和贤侄熟识的宁小姐,就将她一并邀请来了。”
“就是这样。”宁烟染说,少女眼中稍带天真,眸色纯澈,还暗藏着一点儿对陈凌的情愫,“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嘛。”
苏家中年人听了这话,朝陈凌眨了眨眼,一派揶揄之色。
但无论他表现得多友好,陈凌也只觉得嘴中一阵苦味泛滥。
苏家早就将他身边的一切人给查清,这根本不是什么示好而是别有所图。
宁烟染又被一无所知诱骗到了这里,现下他想脱身也没法
“哈哈哈,”苏家中年人又发出一阵
长笑,再眨了眨眼,朝陈凌这方雅压低声音,“茗阁的一位优伶,要到了,贤侄可能听一出好戏。”
“嗯。”陈凌心头乱麻似的,看着这苏家人离开,在同时他又感觉到了一阵非常突兀的目光扫向了他。
这阵目光给陈凌的感觉不太好,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贪婪,他被注视着,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觊觎着他
他猛地转过头,发现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宾客还是仆从
这人穿着个麻布衣服,按理说应该是个下人,可就算陈凌看向了他,他还是直勾勾地、丝毫没有礼数地紧盯着陈凌看,目光里带着某种侵略性。
在注意到陈凌目光时,还朝他扬起来了个古怪的、满意的笑容
好奇怪的人,好恶心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要把他的皮给搜刮走
陈凌不适地侧了侧脸,就听见宁烟染坐在旁边位置上,说“阿凌,宴会似乎要开始了。”
“咦那是戏台”宁烟染斜眼望去,这才看到这室外设立的戏台,她偷偷扫了一会儿,忽地拽着陈凌,雀跃起来,“哎,哎这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