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腐尸身上的腐肉慢慢脱落,化为了一具灰白色的骷髅,只剩下脖子上的红绳玉佩随风荡起。
骷髅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只是想看看,究竟要来多少次,他才会”
他才会什么呢
后面的话慕襄没再听清,而是因为胃里的翻滚从梦中惊醒,猛得起身扒着床榻呕吐着。
慕襄吐得极其狼狈,眼泪都溢在眼角,睫毛湿润地沾在一起,配合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脆弱。
“喝点水。”一只手伸到慕襄面前,手上握着一只杯子。
他愣愣接过,抬起眸时看见了师禾,不过好像换了一套衣服,这间虽也是白色,但比之前那件要更素一些。
师禾注意到他的目光“殿下前面吐了我一身,刚换过。”
慕襄迟钝地点点头,喝了两口水后重新靠躺在床上“我”
他还没说完就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喑哑。
“常青刺伤你的匕首上有毒。”
“嗯”
出乎意料的,虽然慕襄差点没了性命,却没在第一时间追究常青的罪责,只是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要记得,受伤第一时间先处理伤口。”
“”慕襄回过神来,“没死就好。”
师禾“”
他唤了声“把申御医叫来。”
尚喜早就候在一边,恭谨道“喏。”
申卓墨很快拎着一个小箱子来到了塌前俯首“臣见过殿下。”
慕襄不明所以地看向师禾“国师叫申御医来做什么”
师禾说的云淡风轻“剐肉。”
慕襄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上下看了眼申卓墨“剐谁的肉”
申卓墨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慕襄,也不敢回话,倒是师禾给慕襄解了疑惑“自然是剐殿下的肉。”
慕襄“”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自己到底还在不在养心殿里。
是不是慕钰已经从牢房里出来了,现在这个什么剐肉就是想着折磨他的法子。
师禾打开申卓墨端着的箱子,从里面找出一把合适的刀“殿下不肯乖乖地及时处理伤口,自然只能这么处理了。”
慕襄沉默地看向自己手臂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它”
申卓墨善解人意地提醒道“殿下,不是这道。”
慕襄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宫变那天,自己制服常青时手臂上被割出了一道小伤口。
后来不仅淋了雨,他还带着伤去在浴池里泡了近半个时辰,随后就睡下了,什么处理都没做。
师禾看向尚喜“将殿下扶起来。”
尚喜连忙上前,却被慕襄挥退,他自己慢慢地用手臂撑起身体,坐直在塌上。
师禾“殿下将手给我。”
慕襄愣了一秒,迟疑地抬起手,放在了师禾的掌心。
师禾“”
他将自己的手移到慕襄手腕处握住“申御医可以动手了。”
慕襄久久没能回神,全身心都紧绷起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师禾皮肤相触的地方。
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师禾的体温,和平日的冰冷不同,师禾皮肤是温热的,带着些许暖意。
因为太瘦了,他的手腕能完全地被师禾掌心包拢。
申卓墨捋起慕襄的宽松的袖袍,尖锐的刀伸出那处深红色的伤口。
慕襄打了个颤栗。
不知是因为刀尖相触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手腕处师禾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轻滑过。
又痒又麻。
“疼”
师禾手的力道和他外表的修长雅致完全不同,握住慕襄的时候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嗯。”慕襄的视线从师禾的手上移开,看向自己的伤口。
申卓墨虽为御医,但也没有为人剐肉的经历,因此第一刀下去时,不仅慕襄皱起了眉头,他自己也冒出了一滴冷汗。
申卓墨偷偷抬眼看了眼慕襄的脸色,暗中叫苦。
国师干什么把这种苦活交给他来做还是做得不好就有可能掉头的那种。
师禾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他求助的目光,直接拿过他手中的刀柄,微微坐在床边“殿下,冒犯了。”
申卓墨如蒙大赦地退到一边,松了口气。
慕襄抿了下唇“你动吧。”
师禾垂下眼眸,一只手继续握着慕襄细瘦的手腕,一只手拿着刀柄轻轻挑起慕襄的伤口,干脆利落地刮下一片粘黏着脓水的肉。
慕襄没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挺怕疼的。
幼时在母妃的母家生活,和自己同龄的世子最爱欺负他,喜欢抢他的东西,喜欢在他走路的时候绊倒他,有时还会带人在他读书的时候扔石子。
他本也应该如同各个世家子弟,如同慕钰一样学识渊博,懂得礼仪进退
可他从出生那天起,就被一个不名的“可能危害太子安危”的预言驳回了生存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