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襄跪在上,双都被铁链铐住,墨青色袍子铺着陈旧的血迹,浑身环绕着隐隐黑气,眸中也时不时闪过幽光。
“嗒嗒”
慕襄抬眸,看向声音来源,不出意外是那抹熟悉的白影。
他闲散一笑,唇边还带着些许血迹“师父”
师禾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慢来到他身前单膝触,取下他头上的青簪,放在中看了两眼。
慕襄身体一僵,他看着师禾淡色的瞳孔“你已经拿走了凤玉,不会连这不值钱的青簪拿走”
天下谁人不知,落神上人当初收徒,一次见面便将随身带了千年的凤玉给了对方,可见有多宠爱。
可天下谁不知,洛神上人的徒弟其心不正、大逆不,在百年后被宗门逐出太清,入了魔,洛神上人亲自出面清理门户,将那魔头打成伤,当着所有天下大能的面,收回了那枚凤玉。
师禾没有说话,不过白色的衣摆倒是和慕襄染了血的袍子碰到了一起,不再如往常一样一尘不染。
他转了一下那根青簪,突用其尖端挑起慕襄外袍,顺滑的衣裳顺着慕襄肩膀落至臂弯,露出了里面薄薄的亵衣。
慕襄难得有离师禾这近的机会,也不再虚伪唤着师父“落神上人好雅兴,之前装那清,现在不会是突想清楚了倒也不晚呜”
慕襄疼得倒吸一口气,他错愕低下头,眼睁睁看着那根青色簪子没入心脏“师父”
慕襄愣愣抬头,用着以前一样的语调叫师禾,不知是在求饶还是难过。
他明显感觉到师禾的动作顿了一下,修魔者狡猾的本能让他像以前一样发声“师父,我错了,我不想”
最后那个死字还未说出口,慕襄便感觉到一只没入了他的心脏,剧烈的痛苦让他止不住挣扎起来,鲜红的血液将周边衣裳浸湿,两人鼻间都弥漫着浓的血腥味。
慕襄克制不住颤抖,他再次低头看去,过往那只他总想去牵一牵的,此刻正在把他的心生生挖出来,后完完整整拿出。
他一次直视自己的心脏。它跳动得很快,但算不上鲜红,上面缠绕着无数条黑丝,掩盖住了心脏本有的活力。
那每一条黑色丝线,都代表一条他欠下的孽债。
“师父”慕襄眼眶通红,“我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死。”
“”师禾微顿,“不会。”
慕襄此刻根本听不进别的,满眼都是师禾刚刚生挖自己心脏的那一幕。其早就想过这种结局,在他一次发现自己大逆不爱上师禾时,在他被宗门长辈发现悖逆心思、但却屡教不改逐出师门时,在他被以往宗门里看不顺眼之人追杀迫不得已入魔时
他早就想过这种结局,他幻想过无数次师禾为苍生除害杀死自己的场景,或是一箭穿心,或是一剑斩杀,毫不留情,可独独没想到师禾会生挖自己的心脏。
“师父”慕襄想碰碰他,可自己的腕却被铁链锁住再也无法向前。
心口空疼,慕襄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冷风灌入。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师禾掌心的心脏“师禾,你看看它。”
“”
“它孽债满身,可它一直都在为你跳动”慕襄抬眸,眼神好像回到了初见时那样纯净,“徒儿就想知,师父这颗心有没有为徒儿跳过一次”
都说入魔后会性情大变,慕襄确变了不少。他丢了所有的纯真,变得和一般魔头一样狡诈、残忍、不会同情,不会放弃任何可利用的逃生机会。
但师禾似乎没有怀疑慕襄是在伪装,但也没有心软,他“你不该用轮回境。”
“不用轮回境,徒儿怎知师父原来真的没有心呢”慕襄红着眼眶,无谓笑着,“一共一百零七次,您从来没有一次站在,站在”
都说大无情,可洛神上人的心比大还要无情。
虽是魔头,没了心脏一样是要死的。
慕襄说不下去了,口中的声音慢慢被风吹散,意识也越见模糊,最后只觉得自己栽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听见耳畔传来一低叹“阿襄别怕。”
慕襄好像回到了自己刚被人趁着师禾闭关的机会逐出宗门那会儿,他被人追杀,浑身经脉寸断。
为了心中仅有的那点执念,也为了复仇,他不得已之下入了魔,满心想的都是如果师父闭关出来,看到自己这样,怕是会亲自来清理门户。
可慕襄等来了百年,都没等到师禾来杀自己,反倒是听到了师禾要入凡世俗断绝最后一缕尘烟的消息,若成功,从此便是真的大无情,离成神成仙或更近一步。
慕襄怎会甘心。
他使了些伎俩,让自己和师禾一样,入了凡尘历难,要入凡尘,自带不了他外世的能力和记忆。
他在凡尘出生时,师禾已在大襄待了十年。即便没了记忆,刻在骨子里的执念还是让慕襄在一次与师禾碰面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产生了妄念。
可在那个风气还未开放的大襄,失去记忆的他连为什每次见到师禾都觉得酸涩欢喜都不懂。
他只能遵从本能去讨好他,去奉承,去把一切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来,再一次一次被漠视。
可慕襄没想到,跟着师禾入凡尘历难成为了他最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