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马车骨碌碌的停在了宫门前。
守卫看到来人竟然是六殿下。
只是今日,六殿下身后跟了个白净的书童,眉目清秀, 看起来还有几分瘦弱。
小书童怀里抱着几本书,下马车的时候趔趄了下, 惹得六殿下皱眉作声,“站稳了, 仔细摔坏了手中的书, 这可是要送给母妃的。”
小书童低声道“是。”
从宫门口到温嘉贵妃居住的嘉和殿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向大步如飞的傅景之几次慢了步子,足足多用了刻钟才到地方。
等到了地方,他发现,那个小女人还是起了薄汗, 气喘吁吁的在身后, 对他紧赶慢赶。
玉和姑姑见到殿下来了, 亲切的笑着迎上去, 行了个礼,用手比划道小姐已经等了殿下好会儿了。
进了屋, 傅景之突然止住步子,枝枝没反应过来,头撞了上去。
屁股蹲在地上,疼的差点抽筋。手中的书更是撒了地, 看起来凌乱狼狈。
玉和姑姑以为这小书童要被责罚的时候, 却见金尊玉贵的殿下竟然只是轻斥声“笨死了”,然后等着小书童捡好了书,才同入了内殿。
温嘉贵妃喜静,内殿平日里就个玉和姑姑和个小丫头清儿。
见到傅景之进来, 温嘉贵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景之来了”
傅景之恭敬的行礼,“给娘亲问安。”
枝枝跟在他身后,也依着学过的规矩问了个安,“参见贵妃娘娘。”
温嘉贵妃愣了下,又看向傅景之,诧异的问道,“这就是云熙说的那个小姑娘娘还以为你准备金屋藏娇,连娘都不愿意给见面呢。”
“娘亲都说想见了,儿子自然会带来给娘亲看看。”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吧。”温嘉贵妃的声音很温和,点没有贵妃该有的气势。
枝枝依言,微微抬头。
今日晨起穿的是男装,所以她脸上没有点妆扮,粉饼、胭脂、唇脂都没有,却正应了句话,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不仔细看只以为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但是抬头就能认出来,是个绝代佳人。
所以路上她头都没抬过。
果然,温嘉贵妃看,就满意的点头,“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不说别的,这幅模样,别说男子,连女子见了都心生欢喜。
也怪不得,他的儿子都愿意留在身边。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娘的却是知道的,她的儿子逢场作戏不见少,这还是第个愿意上心的姑娘。
枝枝温声细语的回道,“多谢娘娘夸奖。”
人也带到了,傅景之目光微微侧后,瞟了眼规矩认真的小女人,又对温嘉贵妃行了个礼道,“娘亲,儿子就先去宴席了,晚些时候过来。”
“去吧。”温嘉贵妃道。
傅景之走,内殿就剩温嘉贵妃、玉和姑姑和枝枝三个人了。
温嘉贵妃对着枝枝招手道“你叫南枝”
枝枝抱着怀里的书,上前几步,回道“奴婢陈南枝。”
“把书放下吧,怪累的。”温嘉贵妃话落,玉和姑姑去接枝枝手上的书。
昨日傅景之叫她同入宫,却没想到,竟然是温嘉贵妃要见她。本以为温嘉贵妃是要敲打敲打她这个外室,更没想到的是,温嘉贵妃竟然真的就是在跟她话家常。
提及父母的时候,枝枝回道“爹爹是个教书先生,娘亲绣工补贴家用,弟弟是个学生。”
温嘉贵妃道“怪不得见你就知道,是个读过书的,知书达理,书香门第。”
其实她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何谈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可是温嘉贵妃笑意浅浅的,却点轻视都没有,还与她道“我爹爹也是个教书先生,只不过他的学生家里都位高权重,他时常碰鼻子灰,回去以后,气的胡子都要抽抽。”
提起这个,枝枝也笑开了,“我爹爹也是,遇到不听话的学生,能气的吃不下饭。”
两个人有个共同的言语,屋子里不时的就能传出笑声。
清儿从外面回来,正要进去,却被玉和姑姑拦下了,用手比划道娘娘这会儿心情很好,我们在外面待着,莫扰了娘娘的兴致。
都知道温嘉贵妃是个安静的性子,像这样的笑声,是极少听到了。
清儿好奇的问“里面是张小姐”
如今嘉和宫里称得上主子的,只有温嘉贵妃和暂住的张家小姐。张家小姐是未来的景王妃,能哄的温嘉贵妃如此开心,是件好事。
却见玉和姑姑摇摇头,比划道莫要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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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之刚出温嘉贵妃的院子,就瞧见从西苑出来了个蓝色衣衫的少女,看到他微微颔首,娇羞的行礼,“殿下。”
傅景之两步越过了她,字未讲,留下了个冰冷的身影。
旁侍候的丫鬟愤愤不平道“小姐,明明是他欺负了你,让您不得不嫁给他个病秧子,他怎么还这么无礼,对您不理不睬。”
张梦瑶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才回过神来,指甲嵌入手掌,缓缓地说“不得无礼,他可是六殿下。”
正是因为他是六殿下,也是个病秧子,这件事才愈发不对。
那晚,她虽然神智无知,昏昏沉沉的,但是她能察觉到男人手掌心的厚茧,还有他略微粗糙的皮肤。
而六殿下不同,从小养尊处优,手掌心瞧不见,手背却是白皙柔嫩,不见丝粗糙。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子晃了晃,猛的蹲坐到了地上。
服侍的丫鬟吓了跳,连忙道“小姐,您没事吧。”
肚子些许疼痛,身下有什么黏腻滑出,张梦瑶攥紧了手下的青草和泥土,再次问道“让你们寻找的那颗翠玉珠子,可寻到了”
丫鬟道“里里外外都看过了,连草丛都寻了,没有寻到啊。”
张梦瑶只觉得瞬间天塌地陷,在昏迷的前秒道“想办法趁着今天的乱,联系到父亲的人,就说我定要与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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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得知张姑娘动了胎气,温嘉贵妃猛的站了起来,有瞬间的失态,“她动了胎气”
清儿跪地道“太医亲口说的,张姑娘晨起滑了跤,亏得是落在了草地上,土质松软,才只是动了胎气,没有伤及胎儿。”
温嘉贵妃瞧了眼枝枝,安抚的握了下她的手,“好孩子,你在这里待着,有什么需要吩咐清儿就成。”
枝枝低着头道“是。”
都知道傅景之要迎娶张姑娘,而张姑娘被温嘉贵妃喜欢,留在宫里侍候。
但是今日所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她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张姑娘来请安,如今又传来了张姑娘差点小产的消息。
若是她没猜错,傅景之和张姑娘应该是有了肌肤之亲,所以皇帝才待他病刚好,就让他赴宴,应该也是要借此机会催婚的。
如今张姑娘有了身孕,两个人之间的事肯定要更快的进行。
等傅景之忙于娇妻幼子,为夫为父的时候。
那她这个外室,也就变得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