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越。”
“放”
嘶。
就这么一个字,凌子越不小心扯动了受伤的嘴角,又是一阵巨疼。
凌子越痛得想飙泪。
别问他为什么没有再出拳,问就是打不过
恨
荣绒,“活着不好么”
这话听着可太像挑衅了,尤其是他们刚刚才干过一架,荣绒那种偏冷淡的语气说出来,就更像是在下战书了。
凌子越低吼“你他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哪只眼看见我不好好活着了”
荣绒没看他,只是出神地盯着头顶上方的这一片星空,“动不动拿自己的脑门往人额头撞,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你这样,跟作死有区别么”
没等凌子越发火,荣绒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跟简逸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凌子越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的耳尖因为荣绒嘴里的那句假设而迅疾地染上红晕,脸庞也红红的。
音量不自觉地小了下去,“我都说了,我没有喜欢他但是如果他很喜欢我的话,我也,也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荣绒这会儿终于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脸这么大”
“毛绒绒,你踏马”
荣绒又把脸给转回去了,他仰脸看着星空,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来畅想一想你的未来吧。”
“假如,未来的某天,简逸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你因为看见他跟别的男的多说了几句话,回去就质问他,他跟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他不肯告诉你,因为他认为你侵犯了他的,你却认为他心里头有鬼。
你们起了争执,你对他动了手,不仅如此,还强迫他必须跟你亲热。
简逸不肯。于是你对他用了强。
事后,你道歉,他不肯原谅。你再一次对他动了手,身体上折磨他,精神上霸凌他。终于,他的精神日渐趋于崩溃,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竭。
他的家人找到了他,你被控诉非法囚禁他人,经过精神诊断,你被诊断出有精神病,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你到死都握着他的照片,而你则是他的梦魇。
是他连只要做梦梦见你,就会尖叫着从梦里醒来的存在。
你死了。
每一年清明,你都在等一个人。
可是你等不到的。
你伤害了他。
他永远也不可能会原谅你。”
凌子越被荣绒勾勒的这个毛骨悚然的未来给骇到了。
这他妈是畅想未来吗
那他妈难道不是故意恶心他吗
他生气地一把揪住荣绒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大变态干嘛要囚禁他还有,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会对他动手更不可能更不可能,那什么强好么”
他又不强女干犯
荣绒定定地看着凌子越“你敢笃定么”
他那双眼睛太冷,也太剔透,像是能够将这个时间所有的卑鄙、肮脏都能悉数窥尽。
凌子越揪住荣绒的衣领不自觉的松开,他的眼神闪烁,眼底闪过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他的确偶尔动过,要是能够把这个人关起来,让这个人只属于他的念头。
可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就像是有时候简逸经常把他气得半死,他恨不得把人给揍一顿,他不也没动他一根手指头么
荣绒说的,就是上辈子发生在凌子越身上的事情。
当然,在部分情节上有所出入。
上辈子,可能是因为年轻时体力透支得太过厉害了,凌启封四十出头就得癌症死了。
凌子超也没能逃得过这个魔咒。
在他三十岁那年,因为在会议上忽然昏厥,被送进医院后,经过医生的极力抢救,命保住了,可从此却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凌子超的倒下,对于巨轮四方海运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凌子越个人来说,哥哥凌子超的倒下,更是一个灭顶之灾。
从前,不管他怎么疯,怎么闹,身后都有一个像是巨人一样的哥哥,会揍他,踹他,管束着他。
就算是全世界都认定是一个疯子,就连凌启封都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认为他需要住院,接受精神治疗,是哥哥凌子超将他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带走。
“我来管束他。如果凌子越真的疯了,那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好。”
凌子超把本应该属于凌启封的责任给扛了下来。
凌子超成为了植物人,凌子越以暴风的速度成长。
经过一系列的更迭、动荡,凌子越以铁血、强势的手腕接管了四方海运。
无人管束的凌子越思想越来越偏激,行为也越来越偏执。
凌子超曾经是凌子越的灯塔。
现在,这座灯塔的灯光式微了,凌子越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困兽,在这个世界里横冲直撞。
再没有人管束着他,告诉他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可以。
凌子越狂热地爱着简逸,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简逸应该也必须爱他。
为了得到简逸。
他囚禁他、折磨他,限制他的自由,他发了疯一样地嫉妒所有能够让简逸露出微笑的人,哪怕那不过是一个出于礼貌的笑容。
因为简逸从来没对他笑过。
渐渐地,他不许简逸跟任何除了他以外的同性说话。
周砥带着警方的人找到简逸时,简逸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一双眼睛像是嵌在骷髅头上,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活死人,就是现场的警方见到了,都被骇了一跳。
凌子越当场被警方带走。
消息传出,四方海运股票跌停。
周砥趁机低价收购四方海运的股票,最终,四方海运易主,周砥成为了四方海运的新任总裁。
四方海运这艘百年巨轮,终于在凌子越的手中,换了异姓转掌舵人。
周砥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在医院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的凌子超。
周砥走后,凌子超的心电图在短暂的剧烈的上下波动了一段之后,归于沉寂。
当晚,凌子超被宣布死亡。
凌子超的死讯,传到凌子越的耳里。
隔天,凌子越把自己溺死在了盥洗盆里。
警察赶到时,凌子越的手里牢牢地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简逸。
荣绒正色道“你要学会控制你的脾气。凌子越,没有人会跟一个生活在一起。”
凌子越气得不行,“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他怎么就跟一样了
手都已经握成拳头了,忍住了,没动手。
他才不是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我肚子饿扁了。我们进去吧。”
荣绒从地上站起。
没忘记他掉了的那根发绳,荣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弯腰在草坪上仔细地寻找。
凌子越“你在找什么”
“我哥送我的发绳。”
“啧。你哥是把你当女孩子养了吧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发绳。”
嘴里埋汰着,还是开了手电,帮着一起找了。
凌子越没走出几步,感觉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身体一僵。
不,不会那么巧吧
凌子越把脚抬开,拿手电筒一照,还真是一个发绳。
此时,荣绒也看见了凌子越脚边的发绳。
“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一个”
荣绒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发绳没坏。
刚刚凌子越是踩在发绳上了,上面的西瓜装饰没坏。
“不用。又没坏。”
荣绒拿发绳在裤管上擦了擦,把刘海给扎了起来。
凌子越“”
这还是小时候那个,他不小心碰掉他的防蚊手环,结果冷冰冰地说,“脏了”了,隔天就又戴了一个新过来的那个小讨厌鬼么
果然时间是最神奇的东西。
重新扎好头发,一下子凉快了不少。
荣绒举步往里头走。
凌子越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头。
忽然,走在前面的荣绒停下了脚步,“你知道怎么可以让你少挨你哥的揍吗”
在荣绒看来,凌子越之所以会成为书里那个疯披大反派,很大程度上跟凌子超的教育方式也有问题。
凌子超是在用一种强制性的暴力手段,去管束自己的弟弟。
他从来没有站在凌子越的角度,去思考凌子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及从根源上解决凌子越性格过于冲动、暴戾这一个问题。
如果凌子超不是动不动就采用武力镇压的方式,凌子越也不会在简逸稍微做出不符合他心里期许的行为时,也采用类似的囚禁的举动。
“你在说什么蠢话”
凌子越神情不屑,眼神却是频频闪烁。
疯狂心动
妈的
最终,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两人一起进回了包厢。
热菜刚刚上齐。
见到荣绒跟凌子越进来,包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两人看了过去。
凌子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自往餐椅方向走去。
被荣绒给踹了下脚。
凌子越“”
对上简逸惊讶的眼神,凌子越生生忍住了暴走的冲动。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各自哥哥的座位前。
两人均是衣服凌乱,身上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
“我们干架了。”
荣峥率先打破沉默,他先是扫了眼荣绒跟凌子越受伤的程度,发现荣绒身上挂的彩要少一点,也就放心了一点。
“我记得你之前出门的时候,说的是要跟子越谈谈”
荣峥问得含蓄,凌子超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说吧,谁先动的手”
凌子越梗着脖子,“我”
凌子超面色一冷,他从位置上站起身,刚要一巴掌往凌子越脑袋上招呼,眼前的光被挡住,腰被一股蛮力给箍住了,“哥,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凌子超骨头都要被撞散架了,他咬牙道“凌子越,你给我,松手”
凌子越快气死了
妈的
什么不管闯什么祸,只要跟哥哥撒娇,就没有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呵
是他太天真了
凌子越扁着嘴,松开了凌子超。
轮到荣绒“哥。”
“去洗手,先吃饭。”
荣绒于是去包厢内的洗手间洗手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你也还不赶快去给我洗手让这一桌子的人等你们两个人,也好意思”
凌子超眼风扫了凌子越一眼。
凌子越立即脚底抹油,前后跟着荣绒一起进了洗手间。
他把洗手间门关上,挨着荣绒,挤了洗手液在手心里,搓手,压低的嗓音难掩兴奋道,“卧槽,毛绒绒,牛掰大发了啊你这还是我头一回闯了祸,我哥允许我坐下吃饭”
荣绒“”
谁能想到呢,书中的疯批大反派,竟然是个小可怜。
荣绒拿过纸巾擦手,“这招数偶尔用个几回就好了,不能滥用。多了,就没效果了,知道了吗”
凌子越先是被荣绒武力镇压了一回,又头一回尝到了闯祸都不用挨打的滋味,他虚心好学,“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吗”
荣绒奇怪地看着凌子越,“你又不是女生,经常对着你哥撒娇,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