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帝女”夏无心一愣,总觉得这称谓在何处听过。
门外的魏一犁又开始大声叫唤,苏斜月不再多说,责备地制止了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夏无心,在她头上拍了拍,便起身去开门。
只是开门前,她脚步顿了顿,对着眼前的门栓停留了半刻,掩盖住了眼底的思绪。
夏无心本以为此次回来会好好挨一顿打,谁知一连等了几日,夏春秋都仿佛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并没有找她的麻烦。
平逢山弟子少,故而每次修炼几乎都由夏春秋亲自掌管,偶尔才是大弟子燕桥,夏无心就算再不敢面对夏春秋,也避免不了见他。
而且每隔一段日子,夏春秋都会找不同的弟子单独教授仙法,这日算是轮到了夏无心。
去修炼前,夏无心特意换了一身灰蓝相间的旧衣衫,免得像往日那样,穿着师姐缝制的好衣裳挨打,回来时总得心疼一番。
仙云殿,燃着袅袅沉香,白日的阳光透过殿门涌入,将大殿照得亮堂一片,夏春秋正盘膝坐在殿中,左手拿着一串红玉珠,右手摆成莲花状,面前摆着一盏凉茶,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夏无心在门外挺了挺胸,然后大摇大摆走进去,象征性地弯腰,张口道“见过师尊。”
在这种容易挨打之时,她觉得自己还是称呼他为师尊更合适。
夏春秋右手微动,然后缓缓睁眼,却并没看夏无心。
气氛十分凝重,过了好一会儿,夏春秋才终于开口,带着一丝诧异“你何时升了半仙”
夏无心低眉顺眼地如实相告。
夏春秋听完,指尖转动珠串的速度加快了些,思忖着什么,没有言语。
“为父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有怨气。”他忽然叹息一声,隐藏在浓眉下的眼睛直视着夏无心,将夏无心看得心头一跳。
“你先不用开口。”夏春秋继续道,“我对你向来疾言厉色,你有怨气也是应该的,往日看你年纪小,不敢同你透露,如今也是时候该提点一番。”
“我早就看出来,你虽有天资,可总想和我对着干,于是在修炼上不下功夫,我不怪你,反正我也从不求你真能成仙,唯一的愿望,便是你能做个常人,莫要入了歧途。”
夏无心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抬眸问“弟子不明白。”
“你只需记得自己与常人不同,正如有些人天生就带着恶念,稍有不慎,这恶念便会让你堕身成魔。往日我处处小心,严加管教,就是怕你误入歧途。”
“但是这些日子我发现,你长大了,我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将你护在这平逢山里,所以今日必须要告诫,无心,你是我亲手造的孽。”
夏春秋说到这里,似是有些不忍,手里的珠子不再转动,反而捏出了丝丝裂纹。
“若是有一日,你显露出了一点点的恶念,我便会趁着山河未曾动荡,亲手了结你。”
此话一出,夏无心立刻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盯着夏春秋。
亲手了结她
夏春秋看着夏无心黝黑的眼眸逐渐变红,手中的珠串彻底碎成了粉末,落了一地,他长叹一声,移开眼神,看着眼前的茶杯。
一切都是他的错。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该心软。
夏春秋何时离开的,夏无心不知道,她只觉得整颗心又疼又酸,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爹对自己说出这般话语,还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她忽然记起自己在海底捏断女王脖子时的暴戾,或许夏春秋说的并不假。
眼睛酸涩了许久,夏无心伸手一摸,还是一滴泪滴也无,她烦躁地将手在衣衫上蹭了蹭,转身大步出了仙云殿。
“走前也不先将今日的仙法教给我,说话也不说明白”夏无心一路嘀咕着,难掩郁闷。
她一路想着心事,脚步却也没停,漫无目的地在山中溜达,正值巳时,山中没什么人,更衬得人心空荡,夏无心一路往僻静地走,没一会儿,面前就扑面而来一阵花香。
她这才抬头,原是不由自主的,又走到了宋逾白的竹屋。
“今日她应当不在授课。”夏无心自语道,然后衣摆一扯,大步迈进了花丛中。
还没走几步,便听得一声娇喝“你这登徒子,怎么又来叨扰先生”
夏无心抬头,便见个头矮小的阿醉拎着罗裙,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花丛中蹀躞而来,手里拿了个小巧的竹篮,篮中放了几多不知是什么的花,正开得热烈。
“看来宋逾白在屋子里,多谢。”夏无心朝她颔首,便脚尖轻点,越过了大片花丛,从阿醉头顶飞过。
阿醉连忙仰头,指着夏无心,气得跳将起来。
“对了,你拿着篮子,在做何”夏无心轻飘飘落地,回身好奇道。
“先生最近心火大,要喝栀子花煮的水。”阿醉没好气地伸手吹了吹篮子上的灰,不再搭理夏无心,继续低头寻觅着栀子花的踪迹。
夏日已深,刚开的栀子花并不是那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