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到像是有病。
李书妤不明白,为什么他三分隐忍,七分荒谬的眼睛浓的像一潭越来越危险的水。
“李书妤,你有病”
李书妤踮脚,软软的头贴上他的脸颊,“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没病呀”她甚至怀疑霍衍山有病。
外头的哭喊还在继续,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许久,霍衍山荒唐一笑,冒雨回去书房。
早前跟他回来的人果真都等着他,见霍衍山神情冷峻,又没人敢问,左右和后院那位脱不了干系。他们愣愣看着霍衍山走进厢房,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有人问“我们还等吗”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徐淮,“徐军师,您说呢”
徐淮像是才回神,手指蜷了蜷,心有余悸道“主君也没让走,且等着吧”
没人再开口,唯有院中雨声淅淅。
徐淮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他不住的猜想霍衍山回来了,那公主怎样了
她是淋雨了,还是被慢待了
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樊青终于也淋着雨回来了,他虽被雨清洗,仍无法掩盖身上残留的血渍,众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阵势,没人刻意去问樊青“你是不是又处理什么人了”
这太傻,答案肯定是有。
所有人都像没注意到,继续低着头等待。
徐淮则是唯一一个抬头的,正巧樊青也在看着他,明明樊青什么也没说,徐淮却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他不敢再看,兀自躲着樊青审视的目光,心里虽慌却不曾后悔。
徐淮一遍一遍劝自己,他没错
厢房的门一直关着,落雨的天空只有些许光亮照入,落在霍衍山目光沉沉的脸上,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衣裳还是被淋湿的,眼中泛着微红的血光。
他这样站了很久,久到理智压过体内咆哮的野兽,慢慢恢复清明,这才打开门,“徐淮”
男人隔着雨幕和黑夜,对魂不守舍的人喊。
徐淮一惊,瞪的站起来,自然而然朝霍衍山走过去,人近了这才看清,霍衍山眼中残留着未褪尽的血丝。
“主君。”徐淮是他的军师,也是这些人中脑子最活络的,缓慢张口,“
您想问什么”
霍衍山一张口,他就知道是要问李书妤,怎么又是她徐淮心烦的很。
“她病了,是吗”
徐淮张嘴欲言,又结舌。
这个时候正巧乌云蔽日,徐淮的强装镇定在黑暗中被霍衍山尽收眼底。
霍衍山不用他开口就知道,李书妤的确有病。
何其可笑,他竟然在一时兴起的情况下,改变了一个病人的一生。
“徐淮,”霍衍山指着徐淮,忽然眯眼,“你好的很。”
徐淮不敢说话,他甚至知道自己可能玩完了。
而那边,凭一己之力改变多人心思的李书妤的确病了。
心里再不记事的人,身体是很诚实的,一天之内经历担忧、淋雨、死人和辱骂,直到夜里躺在床上发起了热。
梅嬷嬷病着,锦兰瘸了,裴隐是男子进不得屋。
空荡荡的屋子里,李书妤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身子蜷缩着只能抓着被子,哪怕身上热一阵冷一阵,难受的要命,她是个哑巴不能叫。
屋里留着一盏灯,才被打杀过一遍的正院没来及补给,注定是无人的一夜。
李书妤睁开一双过分淡然的眼,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当年。
梅静云乌青的手冰冷,温柔的落在她稚嫩的脸上,“阿妤,你要听话,一会儿不要哭也不要叫,知道吗”
“只有你听话,你才能活着。”
那一刻,她能明显感觉到梅静云对深宫的厌恶,对父皇的恨憎,以及对生的渴望。
渴望又绝望,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撒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静云最后交代的话是对她最大的善意,所以李书妤两世不忘。
雨整整下了一夜,洗刷了正院所有的鲜血。
翌日晴空大亮,樊青送来了一批新的丫鬟婆子,接待的是裴隐,“公主未醒,拜见且等公主醒来。”
樊青对此没有异议,他那边有事,把人留下便匆匆离去。
裴隐挎剑站在门口,一群新进农家丫鬟惶恐守着那扇门,她们也是第一次伺候这样的贵人,以前哪有机会接触宫里,还是公主。在寻常百姓心中,公主就和九天神女一样,隔着云端。
别说是等着,就是跪着她们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这一等就是近中午,有人意识到不对,“公主哪怕再困,也不能睡这么久啊”
裴隐心中一凛,搁在剑上的手松开。
“莫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