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朝真的喝醉了。
晚上十二点,林啸鸣把他从酒吧里搀扶出来,陆烬朝的左脚和右脚像是分别属于两个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以陆烬朝的协调程度,让人很怀疑如果放任他自己继续歪扭七八的行走会不会突然摔倒滚上马路。
于是林啸鸣就让他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半搂半抱地推着他前行。
“小时候他们都嗝,欺负我,嫌我矮,抓着我胳膊把我往女厕所里推,在我凳子上倒水,逼着我帮忙写作业,还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嗝。”
陆烬朝声音超级大,吸引了许多路人向他们看来,向来敏感的向导在酒精的作用下毫不介意,甚至还朝路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结果呢,我过得比、比他们所有人都好,我现在现在这么幸福。”陆烬朝打了个酒嗝,用力拍拍林啸鸣胸膛,“你说是、是吧”
“对,你会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林啸鸣低头看着两人脚下,“抬一下脚,小心台阶。”
“”陆烬朝沉默片刻,突然小声嘟囔道,“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林啸鸣“嗯,你的养父母很爱你,还有很多人也都爱你。”
包括我。
陆烬朝喝醉的样子和他平时完全不一样,一路上只要见到有文字的地方必须念出来,碰见垃圾桶就要过去拥抱,或者双手抱膝蹲在旁边,要和垃圾桶做朋友。
林啸鸣抓紧时间在附近找了家宾馆,开房的流程已经走得很熟练了,点的那堆洋酒基本上都是陆烬朝一个人喝的,林啸鸣怕他晚上不舒服就要了标间,方便照顾他。
标间有两张单人床,林啸鸣也想过直接要双人间,反正他们俩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但在陆烬朝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这样做,多少还是不太好。
陆烬朝一进门就倒在床上,整个人瘫成一个大字,不动了。
林啸鸣碰了碰他肩膀“去上个厕所再睡吧。”
陆烬朝不动。
林啸鸣耐心等待,五秒过
后向导眉头紧紧皱起,不情不愿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林啸鸣收拾了一下房间,之后他坐在床边,快速浏览过学生会群里的消息。
卫生间里一直都没有动静,林啸鸣到底担心,他又等了两分钟,见陆烬朝还是不出来,站起身。
林啸鸣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陆烬朝抱着马桶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躬身将已经昏沉睡过去的陆烬朝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帮他脱掉鞋袜和外衣,解开腰带。
陆烬朝贴身的衣物和裤子仍好好穿着,林啸鸣帮他盖好被子,自己去冲了个战斗澡,回来后坐在另一张床上。
上一次在宾馆里这样安静望着深夜的窗外,还是刚来首都星的那天。
同样也是陆烬朝在他身边不远处沉沉睡着,夜幕之下,灯火璀璨,林啸鸣听着陆烬朝平稳的呼吸声,眼中是窗外怪兽一般会吞没所有人的城市。
那时他想着首都星的局势,不久之前离奇死亡的高官,在黑市里流动的电子鸦片,垄断了国家各个命脉产业的大家族,还有将会被玛嘉莉一步步掌控的塔。
现在他同样想着这些东西,心中却多出了一片柔软的地方。
陆烬朝许多次对他说,他的精神图景是一片广阔到无边无际的海洋,他坐在竹筏上漫无目的地漂流,就像海面天空中跟随他飞翔的白鸟,找不到可以停歇的地方。
但同样感觉找不到停歇地方的人,不只有陆烬朝一个。
陆烬朝的存在给了他一处可以喘息的空间。
也许陆烬朝不会知晓自己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因为这些深埋于心底的感情,林啸鸣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头痛。
陆烬朝紧紧皱着眉头,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撒在眼皮上,让他感觉很烦。
他缓慢地动了动身体,才睁开双眼。
身体的种种反应都告诉他昨晚喝多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拥挤的舞池中,陆烬朝勉强回忆了一下昨晚到底点了多少酒,那些东西估计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至于蹦完迪后又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来到宾馆的他都印象全无。
喝断片儿了。
印象中这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断片,之前医院聚餐就算再怎么热闹,他也会收敛地注意着量,随随便便就在外面喝醉可不是个好习惯。
而如今有林啸鸣陪在身边,他确实有机会放纵一把。
陆烬朝偏头看向旁边,林啸鸣睡在另一张床上,还没有醒。
陆烬朝悄悄起身下地,在林啸鸣的床边蹲下。
往常哨兵是那么敏感,只要周围一有异动就会立刻醒来,而如今在五感被调整为正常人水平的情况下,终于让他抓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