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菁菁却很喜欢姜令菀，瞧着立马走了过去，打趣儿道：「哟，这是哪家的天仙呢，怎么到咱们这儿来了？」

姜令菀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一时盈盈妙目，如含春水，声音脆脆道：「你家的，成不成？」

谢菁菁道：「若当真是我家的就好了，我刚好缺个嫂嫂呢。」

虽是一句玩笑话，可姜令菀听了却是笑不出来了，一时笑容僵了僵。不管怎么着，这辈子她可不要再同谢致清扯上什么关系。

姜令菀同谢菁菁一道走了过去，望着陆宝婵岔开话题道：「我都冻死了，有手炉没有？」

陆宝婵瞧着，立马让丫鬟给她拿了一个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手炉，说道：「赶紧捂着，若是冻坏了咱们可赔不起。」说着便轻轻捏了一把姜令菀水嫩嫩的脸蛋，眼睛亮亮道，「你这脸是吃什么长得，大冬天的也这么嫩，我瞧着都想咬上一口了。」

「得，你可别咬，改明儿我送一些自个儿捣鼓的香胰子、玉屑面来，你用得若是顺手，下回再多给你带些。」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陆宝婵也晓得姜令菀那是天生丽质，这涂的抹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可她图得就是这番心意，遂赶紧点头道：「那我可是省了一大笔银子了。」

姜令菀眨眨眼：「若你想给钱也成啊。」

陆宝婵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贪财鬼。」

谢菁菁也将脑袋凑了上来，道：「我也要，我也要。」

周琳琅瞧着姜令菀一来，二人就围了上去，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只静静站着，没说话。

姜令菀抬眼瞧了一眼，望着周琳琅身上披着的白底绿萼梅披风，这才慢慢收回目光，心下发愁。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块儿吃吃喝喝聊着天儿，倒是没什么拘束，最后反倒是陆宝婵这个东家愁眉苦脸的，絮絮叨叨如老婆子似的念叨着：「转眼又要过年了，我哥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看今年准是又不会回来了……再不回家，我连哥哥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听了陆宝婵的话，姜令菀心下诧异：难不成……陆琮没说？

她侧过头望了一眼陆宝婵，倒是没有提陆琮归期一事。陆宝婵毕竟是陆琮的亲妹妹，若是她同她说了陆琮回来的日子，她心里肯定不舒坦，毕竟哪有一个外人比她还清楚自家哥哥的归期的。而且……这周琳琅也在场，她一个姑娘家，才不要承认自个儿同一个男子有书信往来呢。

姜令菀这般想着，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不发话了。

周琳琅同陆宝婵走得近，自然总是听她提起陆琮。小时候她也崇拜陆琮那般勇敢的小少年，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倒是没多少印象了，那会儿只瞧着陆琮同姜令菀走得近，她自个儿只能伤心的哭鼻子，想起来还真是丢人。如今若真的要选，那陆琮若不是个肤浅的，肯定知道哪个才是顶顶好的。

姜令菀回府之后，才将那信翻了出来，瞧着上头的字迹，心下琢磨着，要不要去等他。

不过——

等他做什么？

他又不认识她了。

·

转眼过了小年。

次日姜令菀朦朦胧胧起床洗漱，望着边上伺候的金桔问道：「今日是几时了？」

金桔晓得六姑娘平日里脑子挺好使的，唯有刚起床的时候，糊里糊涂的，瞧着呆呆愣愣很是可爱。她笑着答道：「六姑娘，今儿是腊月二十四了。」

腊月二十四了。

姜令菀垂了垂眼，心道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前几日她终於得了假，不用再跟着谢九上课了，这府里也是热热闹闹的，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早膳过后，穿着一身儿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袄子的佑哥儿过来了，瞧着姜令菀便立马扑了上去，嚷嚷着一道出去堆雪人儿。姜令菀正捣鼓着手里的活儿，便好声好气哄道：「佑哥儿乖，自己先去玩，这屋子里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待会儿六姐姐再陪你玩儿。」

若说这姜令菀是卫国公府的小祖宗，那么这佑哥儿便是这卫国公府的小霸王，别瞧着圆滚滚肉呼呼的一小男娃，这稀奇古怪折腾人的法子可是多着呢。这佑哥儿谁都不怕，嘴巴甜有人疼，不过从小就是个肤浅的，看人光看脸，所以在姜令菀这位六姐姐面前格外的听话。

佑哥儿「哦」了一声，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然后开始在姜令菀的房间里转悠。

姜令菀低头看着手里的香谱，不一会儿便瞧着佑哥儿「噔噔噔」跑了过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举高高，说道：「六姐姐，佑儿要这个。」

姜令菀随意瞧了一眼，待见着佑哥儿手里拿着的小胖木偶，这才眼神一顿。

她慢慢将香谱搁到一旁，拿过佑哥儿手里的木偶，垂了垂眼，淡淡道：「这个不行，你再去挑样别的。」

佑哥儿巴巴的看着六姐姐手里的木偶。这小孩子，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要，若是先前他对着和木偶的兴趣不过五分，如今这么一来，一下子就到了九分。可在佑哥儿心里，这十个木偶也比不过六姐姐，於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重新跑过去拿了一样。

「佑儿也喜欢这个风筝。」

姜令菀捏着手里的胖木偶，见着佑哥儿捧着的小胖猪风筝，眉头又蹙起了三分，轻咳一声将他手里的风筝拿了过来，尴尬道：「这个也不行。」

佑哥儿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瞧着六姐姐。他知道平日里这六姐姐最大方了，什么东西都肯给他，可今日却连一只小小的风筝都不肯。

姜令菀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佑哥儿歪着脑袋，然后抬手拉起姜令菀的手臂，领着她走到最里头的柜子旁，指了指道：「喏，就是这里——」

姜令菀瞧着这黄花梨柜格里，下边两面儿此刻都大大咧咧敞开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只是仿佛搁到时间久了，上头都沾着了一些灰尘。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胖木偶，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

心道：真是冤家。

·

目下周氏正坐在绸榻上专心坐着绣活儿，一身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衬得她身段窍侬合度，饶是坐着，也能瞧出一番玲珑姿态来。

这时，外头佑哥儿瞧着半蹲着同他平时的六姐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头满是聪慧和灵气。

姜令菀望了一眼自家娘亲，之后鼓励似的拍了拍佑哥儿圆圆的小屁股，小声儿道：「去——」

佑哥儿握紧小拳头，一本正经点头：「嗯。」

然后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佑哥儿一把抱住周氏的手臂，冲着周氏露出一个招牌式纯洁天真的灿烂微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大伯母」。

周氏素来疼这小侄儿，目下一听自是心都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欢喜的捏了捏佑哥儿的小肉脸，笑容温和道：「佑哥儿真乖，今儿找大伯母有什么事儿？」

佑哥儿仰着小脑袋，乖乖巧巧道：「大伯母，佑儿想让六姐姐明日陪佑儿去翠珍轩买书，大伯母就答应佑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