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屹进宫后,直接去了皇帝的寝宫。
今儿庆丰帝没有召幸妃嫔,一个人在干清宫的寝宫里看书,干清宫大总管连青陪在一旁,瞄了一眼,发现皇帝手里的书已经有两刻钟没有翻过一页了。
直到见聂世子进来,连青终於松了口气,这普天之下,能让皇帝心甘情愿地等这么久的,估计也只有这位聂世子了。
「世谨来啦。」皇帝朝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对面。
聂屹坐下后,叫了声舅舅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庆丰帝仔细打量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说道:「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甚至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时间过得真快啊,朕都老了。」
聂屹抿着嘴,「舅舅并不老,才刚四十罢了!」
庆丰帝忍不住笑骂了一声,然后又有些感叹,虽然他有好些个孩子,但这外甥却是他第一个放在身边养大的孩子,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看着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团子长成这模样,心里十分骄傲。
如今孩子长大了,要离开父母,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知怎么地有些伤感。
於是伤感的皇帝拉着外甥开始说他小时候的事情,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连青在殿门探头看了一眼,再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应该用晚膳了,只是皇帝现在明显只想和卫国公世子叙一叙天伦,连青也不敢过来打扰。
最后还是聂屹道:「舅舅,我饿了。」
庆丰帝忙让人去准备晚膳,接着对他道:「陪朕一起吃吧,可能这是你能陪朕的最后一顿饭了……」
聂屹神色有些僵硬,「舅舅,我明天是要娶妻,不是要远行或者是要死了,所以不是最后一顿饭。」
「哎呀,都一样。」庆丰帝不在意地说,「明天你成亲了,你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聂屹哦了一声,继续听他唠叨。
接下来的一顿饭,皇帝难得打破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一边唠叨,聂屹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唠叨,只有连青眼睛都瞪出来了,他伺候皇上这么久,却不知道原来皇上其实是个话唠,不过这种待遇,只怕也只有卫国公世子才有吧。
皇上是真心将卫国公世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虽然他们其实只是甥舅,可也因为是甥舅,才能让皇帝如此毫无顾忌地宠爱信任。
眼看天色一点一点地黑下来了,连青又开始烦恼了。
明天聂世子就要成亲,今晚应该早点歇息养足精神才对啊,可看皇上这副拉着人不放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最后还是聂屹自己提出来的,「舅舅,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去迎亲呢。」
庆丰帝看了一眼更漏,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但他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事要叮嘱,不由道:「不如世谨今儿就在这里歇息罢,舅舅也好同你说一些男人必须懂的事儿。」
连青听到这话,埋头装死。
聂屹想转身就走,面无表情地说:「於礼不合。」
要是小时候还好,现在他都这么大了,而且又不是皇子,也没有什么意外事情,哪里能住在皇帝的寝宫?
「朕就是礼,是规矩!」庆丰帝丝毫不在意地说,转头对连青道:「你让人去偏殿收拾一下,今儿世谨就住这里了。」
连青应了一声,直接下去了,让这对甥舅继续说话。
聂屹见状,不好再拒绝,於是默默地坐回去,继续听舅舅唠叨。
直到打了二更鼓,庆丰帝虽然还想说,可已经口干舌躁,声音有些哑了,终於遗憾地道:「算了,世谨去歇息罢,明儿就直接从宫里出发去迎亲。」
聂屹看了他一眼,对这位任性的皇舅舅已经没了脾气,闷闷地应了一声,就起身要告退。
「等等,还有一件事情。」庆丰帝突然想到什么,叫住外甥,对他道:「朕忘记了,还没有让人教导你人事,明儿你就成亲了,不如今晚朕让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过来罢。」
不愿意委屈外甥的皇帝丝毫不觉得,婚前给外甥找几个女人教导人事什么的,是多么不厚道的事情。
「不要!」聂屹拒绝。
庆丰帝现在就是一副儿子成亲的「傻爹」的嘴脸,「那你懂么?」
他很怀疑地看着外甥,灯光下的青年丰神俊朗,俊美非凡,怎么看怎么好看,宛若那不沾尘俗的仙人,没有什么人气似的。
所以,也不怪庆丰帝怀疑,他很担心这外甥到时候什么都不懂,和新娘子一起盖棉被睡,届时岂不是让人笑话死?他可不希望让人觉得皇帝养出来的孩子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聂屹的脸涨红了,吭哧了下,「当、当然懂……」
庆丰帝惊讶道:「你怎么会懂?谁教你的?」不禁怀疑地看他,莫不是他在外面执行任务时,看到了什么?还是经历过了什么?或者他其实已经去那些青楼花街逛过了?
聂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舅舅想歪了,脸色冷峻了几分,面无表情地道:「舅舅莫要乱想,我是男人,自然能懂,不用人教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个男人就懂,压根儿不用人教。
庆丰帝:「……」
庆丰帝突然很担心明天的洞房花烛夜,到时候外甥不知道怎么做,该怎么办?
等聂屹在偏殿梳洗完毕,准备为明天的成亲养足精神时,突然见连青捧着一个喜上眉梢的红漆描金匣子过来,并且言明,这东西是皇帝特地吩咐让他看的,一定要看。
聂屹心里纳闷,不过看连青的神色有些奇怪,也没有问他,挥手让他下去后,原是想将这匣子丢了,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