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喜欢抱她,平日静静看书的时候,就喜欢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执着书,一手抚着她的头发。好像她是什么小动物似的。可是她偏偏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觉得很安全……好像渐渐适应这种感觉了。
她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微微泛黄的书籍。
「……阙里背洙面泗,南北百二十步,东西六十步,四门各有石阃。北门去洙水百步余。后汉初,阙里荆枣,自辟,从讲堂至九里。鲍永为相,因修飨祠,以诛鲁贼彭丰等。郭缘生育泗水在城南……」
她看了几眼就觉得枯燥,就悄悄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唇色略浅,鼻梁高挺,五官的轮廓深邃,长相非常的俊朗。偏偏当初她不喜欢……沈令善垂了垂眼,再去看他的时候,他正低下头,也在看她。
那是一种非常温和的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被烛辉一晕染,看上去就很柔和了。她记得他不爱笑的。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就是不爱笑呢?
沈令善就开口和他说话:「……你看的是什么书?」
江屿就给他看书封。是《水经注》。
见她没有看过。他便很耐心同她说道:「《水经注》乃北魏官员郦道元所着,他幼时便博览群书,随父前往山东访求水道,后又游历秦岭、淮河以北和长城以南,考察河道沟渠……搜集有关的风土民情、历史故事、神话传说,才撰了这《水经注》四十卷。」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不过沈令善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只说道:「秦岭,淮河?这些地方都很好玩儿吗?」
她除了皇城,去得最远的就是洛州了。
江屿看着她笑了笑,就说道:「你若是喜欢,我下回带你去。」
她不过随口说说而已……而且听上去很远的样子。就摇摇头:「太麻烦了。」而且他那么忙,哪有时间陪她游山玩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尽想着出去玩儿?若是被东院那边的老太太知道了,估计又要说她了。
他的眉眼十分柔和,说道:「……会有机会的。」之后又问她,「还在担心你三哥的事情?」
他都看出来了?沈令善觉得也没什么,望了他一眼,就说:「我觉得三哥今天的表情有些奇怪。」说是来看椹哥儿,可是连椹哥儿的人都没有看到就走了。
「应该没什么事情,你若是担心,我便派人去查一查……」
沈令善忙说:「不用了。」拒绝的太快,她看着江屿的眼睛,解释道,「我三哥不喜欢别人查他的事情的。他若是不说,那就算了……或许真的没有事情,是我多想了。」
江屿点头嗯了一声。
沈令善低垂着眼,忽然想到,以江屿现在的能力,若要查一个人,应当是轻轻松松的事情。那他是不是也查过她……她在洛州的那五年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善善?」他忽然叫她。
沈令善忙回过神,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祖母今日找过我,说过两日要去一趟白泉寺。」
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去白泉寺,自然要携上江家女眷。虽说江屿这一支已经分家,可沈令善身为孙媳,没有不一道陪同的道理。
江屿想了想,觉得她的确不是那种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子,那样会把她身上的棱角慢慢的磨平,就说:「出去走走也好。」
沈令善笑了笑。也觉得不错。白泉寺香火旺盛,素斋饭也非常好吃,她小时候就经常和祖母、娘亲她们一起去。
又想起了什么,说道:「祖母说可能要在那里过夜,大概要住两日的意思。」
「……过夜?」江屿忽然喃喃道。
「是啊……怎么?你觉得不好吗?」她听老太太的意思,好像之前也是这样的。而且白泉寺有点远,香客留宿也非常正常。可是江屿听上去有些不喜欢的样子。
「没有……」他低头看她,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只和她说道,「到时候我多派几个护卫跟着你。你不要乱跑。」
沈令善点头说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屿低头看着身畔之人安睡的眉眼,看她的额头,看她的鼻子,还有她抿着的嘴唇……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江屿轻轻叹了一声。
……好像是之前压抑得太久了,如今就想寸步不离的把她带在身边,那种独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是她应该不会喜欢的。她心里装着沈迳,装着椹哥儿,甚至是嵘哥儿……好像她可以把感情分成很多份。江屿轻轻拥住她的肩头,这样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的感情?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江屿正静静凝视着她,眼神看上去漆黑深邃,好像看了很久……她愣了愣,小声的瓮声问道:「是睡不着吗?」
江屿道:「没有。」
但是已经这么晚了……她大着胆子凑过去了一些:「要我陪你说说话吗?」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鬓角:「不用了。睡吧。」
好像真的不需要。她看了他一会儿,也是真的困了,然后闭上眼睛,在他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