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他用力摇晃她,眼中满是痛苦。
她瞪着他,一脸迷惑。
「我没有……」
「你和他这样暗渡陈仓多久了?」他愤怒指着躺在床上蠕动的酒鬼。
这个男人不但占据了他的床,还占有了他的女人,他决定要和他绝交了。
琪琪先是一脸困惑,之后她恍然大悟了。
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不,威,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不相信你。」
「康正威,你冷静一点,你的朋友喝得醉醺醺的冲进来要找你……」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故意要弄痛她的样子,他咬牙切齿的说:「是找我吗?我看是找你才对吧!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还想骗我吗?你都洗完澡了,以前和我做完爱也会习惯洗澡,这个『小毛病』我再清楚不过了。怎么样?和兄弟档一起比较过了,哪个人比较可以满足你?小荡妇?」
这一掌根本是神来之笔,快得两人都没看清楚,不过却打得他偏过头去。
「康正威,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她气得直发抖,最后一丝的克制力也消失了,「你居然可以想到那么下流的剧情,你以为你在演台湾龙卷风吗?」
他狠狠的瞪着她,耳朵还因为她那一巴掌嗡嗡叫个不停。
「你心虚了。」
「我不是心虚,我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不过她现在说不出口了,她被伤害了。
他深深的伤害了她的心。
他屏息以待等她否决一切,等她向他解释,只要她解释,向他撒娇,哭着说她错了,那他……
她豆大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自眼角滚落了下来。
她没有如他希望的开口,只是转身往自己的房间,丢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愣住了、傻住了,她不是该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下,而不是哭着走回房间去。
他很想追上去,可是他的自尊却不允许,所以他沮丧的坐在大床上,身边的酒鬼依然不省人事。
他阴狠的瞪着这个奸夫,二话不说便卷起袖子要扁他,此时却听到琪琪的房门打开了。
她走出来了,还拖着行李。
他心头一慌。不,不可以,她不可以走。
正威大步街上去捉住她的行李,「你做什么?」
她没有理他,在灯光下依然可以看到她泪光闪烁,他伸手轻触,但是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碰她。
她的拒绝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逼她面对他,「怎么不为自己辩解?不解释就代表你默认了,相信你真的背叛了我……」
她用力的推开他,泪流得更急,「你王八蛋,你有精神幻想症,根本没有的事你也可以这样诬赖我,如果你压根不相信我,就算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何必解释?」
「那……也不准你走。」
她突然轻笑出声,「不,我不是走,我是辞职不干了。」
见她说完便移动脚步,他慌了,於是口不择言,「你走的话,一辈子休想再进康家大门。」
她以含泪的大眼伤心欲绝的注视着他,彷佛他是史上无敌混蛋的大坏人,正在欺侮、诬赖白雪公主一样。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无辜……
会不会他真的诬赖她、误会她了?刚刚他应该更加克制,不该让怒火一下子蒙蔽了自己的心。
她用力戳戳他的肩,愤怒的说:「总有一天你会求我进你家大门,不过,我不稀罕了。」
她抢过他手中的行李,大步的往门的方向走,在门口她停了一下,哽咽的说:「我最讨厌你吼我了。」
他呆呆的站在门边,看她搭上计程车走了。
他颓丧的坐在大门口,一阵强烈的失落感袭向他,他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原本要送给她的戒指。
他狠狠一丢,然后站起身用力的关上大门。
此时,一只小狗往戒指消失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便咬了一个闪亮的东西,它要把这个新发现的玩具埋在宝洞里。
另一方面,正威站在屋里,不敢相信琪琪不在,屋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到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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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威像孤魂野鬼一样走了没几步,踩到了一堆恶心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又看到旁边有个篮子,里面放着需要清洗的衣物,又看看空了好几瓶的酒瓶,再看看桌上那一包刚买来的菜……
他突然像被人点了智慧穴一样,对一切混乱的事有了明白的了解。
突然他听到房里的男人大喊着,「琪琪,快点,快,我要找你的男人,我要找他喝个三天三夜,你快打电话,快!」
靠!原来他的快是指这个,害他误会大了。不扁你怎么行!
正威满脸杀气怒火冲天的冲进房里,没多久便传出有人被拳头击中所发出痛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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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过去了。
正威一个人坐在花圃前,虽然有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花他都不知道名字,可是他知道这全是琪琪亲手栽种的。
每一朵、每一叶都有她的爱,而现在它们似乎也感受主人离去了,全都一副垂头丧气、毫无生机的模样。
他用免洗杯一杯一杯的为它们倒水……喔!不,是倒酒。
「来,喝一杯。」
他也昂首喝了一杯,然后对着这些花儿说:「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气我?」
一阵风吹来,花儿摇曳,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彷佛真的在跟他说话似的。
「说我不该吼她?为什么不应该?她是一个没心肝的家伙,明明知道我对她的心,却老爱折磨我。」他又对着花儿大吼,「为什么我不可以吼她?我也不过是用吼的,哪像她,她用刀子割着我肉做的心,哪个人比较残忍?」
花儿又是一阵摇曳,然后静止无语。
他再倒了一杯,不过他在倒进花里前收了回来,难过的说:「连你们也不挺我?也对,你们是琪琪一手照顾大的,当然是站在她那一边,不怪你们。」
他便自己喝着。
坐在走廊边,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屋里灯也没开,他也不想开,觉得这样好。
因为他刚把自己生命中的阳光、水、空气给赶走了。
「不该……不该吼她的。」他靠在柱子上喃喃的说。
他不该吼她的,他想着,就算她是有心要伤害他……不,他知道是他逼她的,因为他伤害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那可笑的男性尊严,他也不会对她那么凶,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得了他失去理智的怒火,尤其是她。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如果他可以忍耐向她解释,也许她早已依偎在他的怀里,而不是……
他头一低,一张五官全挤在一起的狗脸凑他凑得好近。
是阿丑。
「阿丑,你以为你可以乘机要我抱抱吗?」
它摇摇尾巴。
「不要,你这么丑,只有你的女主人会抱你,我不会抱的。」
他把它推走,它呜呜的退了几步,但依然期待他可以抱它。
他目光落在阿丑的身上,看它的样子好像很孤单,一个人……喔!不,一条狗,它也会想念琪琪吧?
就像他一样,思念已经令他茶不思、饭不想了。
在他来不及多想时,他的手已经朝着狗狗伸出,「阿丑,抱抱。」
阿丑马上飞也似的扑到他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他的怀中。
正威轻轻拍拍它,喃喃的说:「你也很想琪琪吧?」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好想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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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花圃里挖土,不说话、不理人,彷佛挖土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王太太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那凄凉的背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医生,救救我的女儿啊!我不能失去她。」
一个有名、具权威的精神科医生,宋东风,十分认真的翻阅着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
「王太大,令嫒患的是典型的少女初次恋爱失恋症候群,已经是末期了。」
哇!王太太的哭声更大声,「那不是没救了?」
宋东风推推眼镜,顺便按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咳了一声,又说:「也不算是,只不过心病要有心药治,也许找来你女儿的心药来看看她,她就会好一点。」
「如果没有办法呢?」
宋东风看看后院全都被挖了又挖的泥土,「如果没有办法,那就希望你们家的泥土够她挖。」
哇!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号。
宋东风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在平常是那样慈祥,有妈妈模样的王太太,怎么哭起来会像个小娃娃?
他判定她一定有「双重人格」的潜在因子。
突然,大门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吵闹声,接着是一连串女性高跟鞋的声音,蹬蹬蹬的往他们方向快速的蹬过来。
「王太太!」
王太太止住哭声,抬起红肿的眼看着眼前打扮高贵的康太太,不过,康太太脸上的妆全哭花了。
「康太太?」
「王太太,求求你大发慈悲,把你的女儿借给我吧!不然我的宝贝儿子就要累死了,哇……」康太太说着说着,不禁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我儿子受不了失恋的打击,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经过了一个星期不要命似的工作,他今天在家里昏倒了。」
王太太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家琪琪也很惨,医生说她病得不轻,需要心药来医。」
「想办法让两人见面。」康太太焦急的说,不顾一切的在屋里四处找寻着琪琪。
「琪琪,我是康妈妈,正威想你想到都病倒了,求求你,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康太太,琪琪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她……」
「她哪里也去不了?」康太太停住脚步,转头瞪着王太太。
「对啊!她一直在后院挖土、挖土,像个人形挖土机一样。」
「可是,后院没人啊!」
「什么?」
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空荡荡的后院,除了掉在土边的铲子外,哪里还有琪琪的人影?
「琪琪?」
王太太一个软脚,整个人昏了过去,压在康太太的身上,害她也被压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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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房里的男人动了一下。
原本在打电动的君杰也注意到了,他连忙靠近正威。
「喂!你醒了喔?」
黑眸猛然睁开,吓了身边的男人好大一跳。
「喂!干嘛突然睁眼?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如果不是因为两人交情够好,他早就揍他一拳了。
「她来了。」
君杰一听到这三个字,鸡皮疙瘩马上爬满了整个皮肤,一张俊脸充满了警戒的神情。
「喂!咱们在医院呢!说『谁来了』可是犯了很大的禁忌,你也不过是在过劳死的边缘,还没有资格让死神来带你回去……」
「我可以感觉到,她在叫我,她来了。」正威挣扎的想下床,却被君杰拦住。
「你是病疯了吗?这里只有我,哪有谁来?再说现在三更半夜的,医院也不准外人来。」
「放开我!」正威用力的推开好友,虽然他身体仍然虚弱,但是他内心的急切及呼唤却让他箭步如飞的冲出病房。
「喂!惨了!」君杰只好按了急救钮,然后冲出去追着他。
「琪琪!」
三更半夜的医院里,原该是十分安静的,但,今晚异常。
因为有两个男人,超吵的。
「琪琪!」正威边跑边喊。
「正威!」君杰边喊边追。
两人努力的把十楼的病人全吵醒时,正威也气喘如牛的冲到了大门口。
「琪琪!」他大喊。
「笨蛋,你疯了!你把人家骂跑了,还期望她会来看你吗?」后来居上的男人喘得比牛还喘的说。
「我有听到她在叫我……」
「是你有幻听吧?」
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正威……」
两个男人的耳朵马上竖起来,目光急切的扫着四周。
君杰掏掏耳朵,「不会吧?我居然也有幻听?」
「琪琪!」正威急切的叫唤着,「你在哪?快出来啊!我知道我错了,我是大笨蛋,我不该吼你,我打我自己。」
说完,他打了自己一巴掌。
奸响亮,一定很痛。君杰心想着。
「我打了,你快出来,我好爱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正威,我也好爱你。」
她的声音哽咽,可怜兮兮的,令正威的心似拧毛巾一样揪得疼。
「琪琪,出来啊!你在哪?」
「我……不要出来。」
「为什么?」
「王琪琪,你干嘛在医院搞神秘?很可怕呢!」君杰对着空气抗议的大吼。
「不准你凶她!」正威回吼,替自己的爱人抱不平。
呜……呜……重色轻友。
突然在草丛边缓缓走出一个全身都是泥土,可以说是在泥土里滚一圈也不为过的女子。
「我……本来在挖土,听到康妈妈说你生病了,我什么也无法想,便跳上计程车一路上来,后来在医院前,我进不去,也不敢进去,我怕你不要我……而且我又不漂亮……你不是最讨厌脏兮兮的女生……」她的眼圈红了。
正威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泪眼汪汪的女,心疼的说:「你哪会脏?你是全世界最干净、最香、最迷人的女人,我永远也看不到你哪里脏。」
泪水终於涌出了她的眼眶。
「威,你以后不可以再吼我,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吼我,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用吼的,我用吻的。」他用深深的、充满忏悔、充满深情的吻吻住了她。
她也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有一抹初绽的黎明也在两人身后缓缓浮起。
突然,四周有人拍手叫好,原来被他们吵醒的医生和病人也都目睹这真爱的一刻,大家全都深深的祝福两人。
君杰也感动到不行,不过看到琪琪一身的泥土,正威也抱得下去……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挡住他,用台湾国语说:「先生,车费五千。」
「哇!你抢钱啊!」
「偶一路从台南时速一百八十飙上来,红单不知要接多少,五千偶还倒贴了呢!」
「没人要你开一百八十啊!」他望了望正沉溺在雨过天青的喜悦中的那对鸳鸯,也不好打扰,只好拿出皮夹。
「真是交到损友了。」
「哎唷!这可以演偶像剧了,年轻人都爱来这一套,不过这一对偶欣赏。」运将先生收了车钱后,真心的说。
君杰也叹了口气,「是啊!看来,谈一场真心的恋爱也还满不错的。」
也许他这个人称「不二睡」的情圣也该找个伴定下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