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血缘恩亲
殷氏怔神看着丈夫气哄哄走了,愣了许久也没回过神,直到旁边的许嬷嬷唤了一声,才惊觉面颊微凉,伸手一碰,竟丢脸的当众落泪了。
许嬷嬷不安道,「太太……您也别气,三爷他是疼您的,只是一时之气。」
殷氏提帕抹了泪,冷笑,「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冲我发火,哪里瞧得出是疼的。他也是腻了,那就如他所愿,接那狐狸精进门,我走!」
许嬷嬷忙说道,「太太可不能冲动,您若走了,那三少爷和四姑娘可怎么办啊。您苦心劳累的三房,难不成都要拱手相让?」
说到两个孩子,殷氏又是愣神,满心愁云笼罩,笑意轻轻,「所以他这是要将我吃得死死的么……」满满的不甘,满满的不屈,空有了一番情意,却落得这样的结果。真逼急了她,她可能连孩子也不要,也不愿拘束在这。在外面日子是会苦些,但还不至於活不下去,总比在这受气的好。
柳定康急匆匆赶到母亲那,一进门就跪下认错了。老太太拧眉道,「下人说时我以为是他看花眼了,可你既然先承认了,那也省得我问。只是你要纳妾就纳妾,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怕伤了阿喜的心么?」
老太太不便供出管家,只说是下人。可这下人二字,也让柳定康好不惊讶,「什么?同母亲说这事的,难道不是阿喜?」
「这事为娘怕她知道,只悄悄叫你来,若她知道,不早闹开了。」
柳定康哑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母亲是个直心肠的人,是不是骗人一眼就瞧得出,如今分明不是在说假话。那他岂非是误会妻子了?这一想,懊悔不已,急着要出去,老太太不知他们吵过一回,喊住了他,「你等等。」
「娘,儿子有急事。」
老太太不满道,「你急什么,连同为娘说话的空都没有。」
柳定康弱声,「儿子以为是阿喜告的状,方才进来时,冲她发了火,只怕她现在满腹委屈了。」
老太太连声道他糊涂,又很是恼怒,「你既然如此怕她疼她,为何要沾花惹草,又弄出个孩子来?」
柳定康冲疑稍许,才道,「儿子也不是故意的……那日和同僚喝酒,喝得醉醺醺,等醒来时,就同春华行了好事。谁想她就这么怀上了……难不成要儿子给她落胎,那未免太造孽。」
老太太脸色一变,「难道那春华也是青楼女子?」
柳定康忙摆手,「是邢大人府上的丫鬟,还是邢夫人的陪嫁丫鬟。邢夫人将春华送给我,我总不能不要,更何况还要了人家的身。」
老太太揉揉眉心,「快去安抚安抚阿喜吧,你真是糊涂啊。」
柳定康讪讪应声,急忙出去寻妻子。回到院子,就见平日伺候殷喜喜的婢女站在那,见了自己便说道,「三爷,太太她带着少爷姑娘回娘家去了,还让奴婢给您捎句话……」
柳定康脑袋一嗡,怎么脾气还是这样拗,当真不会改了,「太太说什么了?」
婢女不敢瞧他,低声,「太太说……太太说,让您别去烦他们娘仨,要是敢来,她就、就吊死在房里。」
「……」柳定康心里一凉,完了,连哄都不要他哄,这是真生气了。这一想,肠子都快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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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晚上用饭时没见着三婶,才知道三婶带着堂哥堂姐回娘家回去了。用过饭后回到房里,管嬷嬷早早听了些传闻,同其他下人说时,柳雁也听得认真,他们说着说着,自己也讶然了,「三叔竟这样大胆,三婶肯定要气疯了。」
「可不是,闹得三房的人都知道了。」管嬷嬷叹道,「而且奴婢瞧,三太太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三爷这事儿太过了。」说着,想到柳雁,她这最疼的姑娘,眼眸微红,「希望姑娘日后别遇着那样的人,要新人进来,明着就好,这样有了身孕再带回来,别提有多堵心。」
管嬷嬷本不该同个小姑娘说这些,可一时嘴快,又真是担心,便说了。柳雁确实不太懂,可若是将事情换到她爹爹和娘亲身上,也为三婶所遭遇的难过。
她也不喜欢常姨娘和顾姨娘呀,虽然顾姨娘人挺好,可她心底期盼的,就是爹爹只有娘亲一个,只有她和哥哥两个孩子。
不是讨厌庶出的兄弟姐妹,只是想独占父亲母亲,只想要一家才四口人罢了。
她抬头问道,「嬷嬷,以后雁雁也要同那么多人一起住么?不能就一家四口么?」
管嬷嬷顿了片刻,俯身说道,「只要姑爷待姑娘一心一意,便能。」
「那怎样才能一心一意呀?」
管嬷嬷总算打住了,这话可不能和她乱说,人还小,若是说了,要说她这千金小姐不要脸的。同她理了理衣襟,笑道,「就是对姑娘好,日后会遇着的。」
嘴上这么说,可自己也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男子?福气再大的姑娘,也怕是碰不见的吧。仔细想想,她倒是想起个人,那齐三爷呗。齐夫人还未嫁与他前,他倒是个风流人。娶了齐夫人后,意外地安分起来,夫妻两人鹣鲽情深。可惜福薄,早去了。齐三爷不就一直没娶了?连个妾侍也不要。
不过她活了这么久,就只见着一个齐三爷,其他男子可都……越想,就越心疼她奶大的这孩子。要是招婿的话,兴许就不必愁了。不过柳家男孙众多,哪里会让姑娘去招婿呢。
柳雁仍是不解,大人说话总是问多了便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不坦率。她拨了拨垂落的发带,又见着一颗珠子滚到凳子脚下,便过去拾起。珠子的冰凉在手中散开,她顿了顿,「嬷嬷,你说我如今这么喜欢这个娘亲,是不是很坏呀?我亲娘会生气么?」
管嬷嬷蹲在她一旁,轻抚她的背,还将她当做婴儿那般,「怎么会,你欢喜她便欢喜。」
柳雁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亲娘会高兴的。」她小心将珠子放回原地,这才站起身,「我去找娘亲说话。」
管嬷嬷和两个婢女跟在她身后,面色温和看着她,盼着日后她嫁了,能将自己带去,好伺候她一辈子,不断了这奶母情分。
冬日的晚风有些刺骨,刮得整个院子除了树叶窸窣声,便听不到其他声响了。柳雁抱着自己的小暖炉,穿过深长廊道,头顶悬挂的灯笼光火将影子打的乱晃,瞧着有些令人害怕。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这廊道却好像走不完似的。突然前头出现个人影,吓得她往后一退,要不是管嬷嬷扶着,差点摔倒。前面那人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等互相看清楚,柳雁气鼓鼓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齐褚阳只觉柳七姑娘真是一天到晚都在生气,尤其是对他,「纳的鞋底厚实了些,走的又轻,就没声了。」
柳雁这才发现他穿新鞋了,瞥了几眼说道,「我爹爹买给你的?」
齐褚阳冲疑片刻,不好骗她,点了点头,又不由一咽,她不会又要生气了吧。很是紧张看她,「你若喜欢,送你吧。」
柳雁现在只有嫉妒,听见他这么一说,笑开了,「我要你的鞋干嘛?又不能穿。」她负手往前走,这回这幽深廊道一点也不可怕了,「爹爹忘了我的份,那我就去缠着他要,他定会给我买的。」
齐褚阳十分意外看着她,她不生气了?不恼了?不……不说伯父只疼他了?这七姑娘,怎么突然想通了……
柳雁蹦到爹娘房前,见里面有灯火,敲了敲门,「爹爹,娘。」
门很快便打开了,来迎的是李墨荷。见了便将她拉进屋里,给她捂脸,「真冷,不怕冻坏呀。」
「不冷呀。」柳雁笑笑,随她进里屋,见爹爹正在案台前看书,上前趴在那晃了晃手。
柳定义回过神,见了她,笑道,「何时来的?」
这么问就是真没发现她来了,不是故意不理她,柳雁心里舒服多了,笑道,「刚刚。」她转了转眼,晃了晃脑袋,那发带也跟着飘了飘,「爹爹,这发带好看么?」
柳定义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仍是点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