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还渴。」话落,她掩嘴咳嗽,嗓子干疼。喝了一杯暖茶,才清醒了稍许,「嬷嬷,我再也不要装病,竟成真了。这样干躺着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好好念书,听先生的话。」
管嬷嬷抿嘴笑笑,「先生的话又怎会错的。您瞧瞧四爷都听四夫人的话,四夫人原本不也是先生。」
柳雁又弯身咳了几声,累得慌,「嬷嬷,快点熬药给我喝,我要快些好,免得爹娘担心。」
管嬷嬷心疼她这样懂事,更不忍心告诉她柳二爷已离京,起身去熬药,再让厨房熬些肉粥送来。
她刚走方青就来了,柳芳菲也被拉了一起过来。
「四婶。」柳雁瞧见柳芳菲,又叫了一声堂姐。
方青轻轻压了将要起身的她的肩头,拿那滑落的衣裳给她披了个严实,「想要再染一次风寒,病上几天么,好好坐着。」
柳雁想就算是变成四婶了,可行事强调还是像先生,倒让她觉得亲切。不过四婶的柔情呀,只有在四叔面前才会出现,她已经瞧过两三回了。
「可好些了么?」
「好些了。」
「服药了没?」
「嬷嬷去煎药了。」
「嗯。」方青不擅同人交谈,有事便直说,说完就没话可说了,「那好好歇着。」
柳雁忍了忍笑,四婶真的没变,「嗯。」
方青又道,「芳菲,你在这陪雁雁吧。」
柳芳菲对她恭敬,但不亲近,她的母亲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一个,「母亲慢走。」
方青听她又喊自己母亲,稍有在意,也没太上心。自从接他们回家,就不曾听她喊过自己娘。不过自己待他们也是不冷不热,所以她不亲近自己,这事她也没跟老太太提过,免得像是告状。
柳芳菲跟柳雁向来八字不合,留她在这,也无话可说。
柳雁倒是大方,「堂姐,这两日薛洞主又出什么新奇想法折腾你们了么?」
柳芳菲瞧她一眼,淡声,「薛院士那样好,哪里折腾过我们。你身子太娇养,当真是千金小姐的身子,你该跟着二伯好好去练练拳脚。」
柳雁不喜别人指责自己,说道,「我爹才舍不得我跟他练拳脚,多累。」
「那倒是,不过就算你想练,也没那么快能练了。」
柳雁好奇道,「为什么?我若想练,爹爹定会乐意教我的。不信等会我让嬷嬷去请我爹爹过来,他肯定点头。」
听见这话柳芳菲才知道原来柳雁不知柳定义出征去了,想来应该是大人瞒着。她抿嘴不言,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说。娘教的,在大世家过日子,就该把事藏着,不要多嘴。等真正需要用到这张嘴时,再全部捅出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柳雁见她不答话,以为是默认了,已是愉悦,「堂姐也是信我的。」
见她神色得意,柳芳菲握了握拳,忍不住说道,「二伯又不在家中,自然是教不了你。」
「爹爹夜里就回来了。」柳雁恍然,「原来不在家,难怪不来看我。」
「不是。」柳芳菲起身看她,动了动唇,终於说道,「一大早二伯就率兵出征,回北城了,当然不会过来。」
柳雁怔了怔神,「你说什么?爹爹又……」她不由恼怒,「爹爹才刚回来,才不会丢下我去北城,不可能!」
柳芳菲恶声道,「就是去了,伯父都跟我们说了,府里上下都知道,就你不知。」
柳雁只差没下地跟她扭打,「爹爹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丢下我。」她颤颤掀了被子,俯身去拿鞋,哆哆嗦嗦穿上。她要去找她爹爹,亲眼确认他在家,然后再痛打柳芳菲一顿,让她造谣!让她骗人!
柳芳菲也不拦着她,可等她冲了出去,才觉不好。
门口的下人突然见个小身板跑过,一看是自家小主子,忙追了上去。不过四五步就拦停了她,「姑娘,您还病着呢,快点回去躺着。」
柳雁冷声道,「滚开。」见他们不动,怒声,「我让你们滚开!」
下人向来不敢招惹她,急忙侧身让道。柳芳菲跟了几步,见下人都追了上去,她也就没再跟着。心里十分忐忑,要是让人知道是她告诉柳雁这件事的,只怕她得受罚了。
李墨荷早早起来送柳定义离京,回来又操持宅中事,用过午饭正是犯困时,刚躺下想午歇半会,门就被敲响了。
「爹爹?爹爹?」
听见女儿疾呼,李墨荷一瞬竟有些慌。起身去开门,柳雁已经钻进房里,迳直往里走。李墨荷忙跟了上去,「雁雁。」
柳雁在屋内没看见父亲身影,已信了大半。上前去看床,枕头还有两个,心下微安。可俯身去看床底的鞋,平日多少会放置爹爹两双鞋的地方,却空荡荡的。
柳芳菲没有骗她,爹爹真的又离家了。可是这回连道别也没,明明她是最盼着爹爹回来的,可他竟不是最疼自己。
还病着的她只觉乏累,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孤零零地站在床前。
李墨荷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拿了被子将她裹好,「又冷着了可怎么办?」
柳雁咬了咬唇,苍白的唇露出一圈红痕,低声,「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哪怕父亲最疼的不是自己,可在她心里,还是盼着他早日归来。不奢求疼爱,只要每日回家能看见父亲就好。
「很快,很快就回来了。」李墨荷轻揽着她,「你爹爹是突然离京的,今早你爹爹走时,你睡得很沉,病又未好,他不好惊醒你。说等你病好后,再告诉你。」
柳雁眼眸微眨,声音干哑,小心开口,「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墨荷轻声,「雁雁的爹爹最疼谁,这还用说么?」
柳雁心中暖暖,应声,「爹爹最疼雁雁了。只是……哪怕爹爹叫雁雁起来,雁雁也不会发脾气的。等爹爹回家,我要好好和他说说。」
见她不闹不哭,李墨荷才放下心来,跟着她定定说道,「对,一定要好好说说。」
知道母亲站在自己这边,柳雁底气更足,只盼父亲早日归来。
&&&&&
柳雁病时下着春雨,等她彻底康健,那雨竟还在下。站在大门口的她瞧着屋檐雨帘,又是极为嫌弃,龙神呀龙神,能不能管管你的爪子,不要再挥雨啦。
但是龙神听不见,雨越下越欢。
齐褚阳随后出来,见她今日已无恙,见面第一句话便问,「可带伞了?」
柳雁点点头,「褚阳哥哥你真是个奇怪人,哥哥姐姐都问我可好了,你却问我带没带伞。」
齐褚阳笑道,「别忘了你是怎么病的。」也不知是病了几日,总觉她脸色苍白了许多,不过眼里依旧灵气满满,又带着些许惯有的……狡黠,总觉看见这双眼,就知道是个要强的小姑娘。
柳雁说道,「之前跟你每日练那弓箭,倒没病过的。可如今你要去书院,回来就去找世子哥哥,我一日见不了你半个时辰,没人陪同不好玩,弓也被我放置一旁了。」
齐褚阳想了想,确实如此,「往后休息,我陪你练。」
「那世子哥哥那边呢?」
「每日放堂后过去便可。」
「那你不累呀?」柳雁没见他病过,只觉他是铁打的身体,虽然看着瘦了些,可却是个可靠的小哥哥。
齐褚阳答得简洁,「不累。」
柳雁这才点头,想到有人能陪她一块练了,也觉高兴。见马车已停在门前石阶下,拉了他就往下走。若不是齐褚阳打伞快,她又要被屋檐雨珠淋了个满头,当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