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知道,那个大奸相的儿子。」

果然,谁一说起他就往头上扣个奸相之子的帽子,柳雁身为旁人听着都觉难受,可见苏定听了那么多年,有多不痛快了。也无怪乎曾他说,他跟父亲的感情并不好。而且过年巧遇,身边不也没左相跟着么?

宋安怡见她脸色不大对,问道,「雁雁你怎么了?」

柳雁摇摇头,「那你有没有听见传言他染病的事?」

宋安怡细眉微拧,「虽然气色不是很好,外头也都传他病了,不过从没听说他武考是『不通』,他们秋班以上的,可都要考骑马射箭的,要是得病,怎么可能去学。」

柳雁这可就想不通了,苏定那模样分明不对劲。难道他硬撑着?她真想亲口去问,可除了能在书院见到他,也没有其他法子了。便只能等到七月,她重回书院时。

「对了,齐家哥哥呢?」宋安怡平日来都会看见他,今日没看见,心觉奇怪。

「世子哥哥邀他去狩猎了。」

「咦?那桉郡主肯定也是一块去了。」

柳雁竖起耳朵,「嗯?」

「上回听她说今日要去狩猎的,世子哥哥和齐家哥哥也是今日,看来是一起。」

柳雁抿了抿唇,「那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刚下了雨,泥土松软,一沾地鞋子就湿了脏了。换做是我我才不出门,就他们不怕脏,地那样滑,多容易摔着。」

「可雁雁不是很想骑马狩猎吗?」

「不想了。」

宋安怡糊涂了,真觉好友一变一个样。

快要日落,宋安怡才回去。柳雁在屋里练了会字,管嬷嬷拿了茶点过来,说道,「齐少爷回来了。」

柳雁撇嘴,「带了兔子么?」齐褚阳说了要给她带山味的,最好别说没。

管嬷嬷苦笑,「兔子没有,倒是带了伤。」

柳雁抬头,「齐哥哥怎么了?」

「地滑,马失前蹄,将他甩了出去,折伤了腿。」

柳雁愕然,她、她乌鸦嘴了?就不该说什么滑呀摔呀的,她懊恼不已,放下笔就往他房里走去,管嬷嬷在后头说道,「找了别的姑娘一块去,别自个去。」

她自然知道,越是长岁数,长辈就越是让她避嫌,便拐道去拖了四堂姐一块去探望。

到了齐褚阳房门前,大夫刚出来,问了话,说伤得不算轻,折了大腿,怕要休养大半个月,更教她愧疚。进去时也像打蔫的茄子,堂姐已经关心完了,她还是一话未说。倒让齐褚阳觉得奇怪,笑问,「我伤的难道是脸不成,你都不敢瞧我。」

柳雁这才看他,「我听说你去狩猎,跟宋宋说地滑易摔……结果你就真的摔伤了。」

堂姐柳莺诧异,「雁雁你真是胡来,怎能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这一说柳雁更懊恼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齐褚阳笑道,「这样灵验,那你每日说一句我能捡到一锭金子吧。」

柳雁撇撇嘴,「好吧,我不自责了。」

「本就没什么好自责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齐褚阳又问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日去狩猎么?怎么是『听说』?」

柳雁转了转黑如珍珠的明眸,这才说道,「宋宋说桉郡主今天也去狩猎来着。」

齐褚阳恍然,说道,「桉郡主确实也是今日,不过是跟皇族的人。我和世子是去南山狩猎场,跟一些官宦子弟。」

「哦。」柳雁缓缓点头,「我还以为桉郡主又缠着你玩了。跟我玩得好的人,她总想来抢,让那人跟我反目。当初是宋宋,如今怕是盯上齐哥哥你了,她成心要膈应我。」

齐褚阳看着这得意俏皮的小丫头,跟桉郡主已是欢喜冤家的模样,两人倒不像是恶交的,颇像既生瑜何生亮,却不好说这些,否则以她的脾气,定会更恼,白白生闷气,笑问,「那宋宋跟你反目没?」

柳雁立即得意起来,「当然没有,也不瞧瞧我是谁……」话说一半,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其实是——当初宋宋没和她反目,他自然也不会跟她反目,被桉郡主挑拨离间抢走的。想通后倒不好得意了,站起身道,「不跟你说,好好养伤吧。别总伤了手脚……」

话没说完,就被柳莺捂了嘴,轻责,「雁雁又要说不吉利的话。」

柳雁也忙摀住嘴,摇头不说。闷声跟他道别,心里颇为满意地走了。

还未到用晚饭的时辰,又下起雨来。

柳家马车驶进巷子,在大门停下,下人已撑伞来接。

先下来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面庞俊白,只是带着点像孩童的稚气。他等在车下,片刻里头又俯身出来个清秀女子,柳定泽伸手接她,「别淋了雨。」

方青小心下来,溅起的雨珠一会就湿了裙摆。柳定泽牵她的手缓步往里走,进了房里就让嬷嬷去起炭火。方青一听说道,「都快四月的天了,还烧炭火做什么?」

柳定泽说道,「你裙子湿了呀,得烤干。」

方青笑道,「直接换掉不就好了。」

柳定泽恍然,「对哦,那快换掉吧,别冷着,你手冷死了。」说罢要为她宽衣,羞得方青指了指下人,他才老实停下。回头对他们摆手,「快出去。」

下人抿笑离开,这四爷疼起人来,可真让人羡慕。

方青让柳定泽去衣柜拿衣裳,自己将外裳褪去,换上厚实的衣服,暖和不少。见他一直在旁边看,这才发现他肩头微湿,许是刚才打伞的时候往她这偏了,心头暖暖,轻声,「四郎也换吧。」

柳定泽这才跑去换衣,不一会方青过来给他穿衣。细白的手在衣襟上扣着钮子,只觉每个动作都好看极了,「媳妇,今天打听到的人肯定是大舅子,你和娘都可以放心了。」

今日刚送伤癒的韩氏回去,还在途中就有下人寻来,说打听到个叫方白的郎中,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可找了过去那人又走了,不过循着踪迹去找,应当很快就能追上。

「但愿吧,这样娘就有人照顾了。」

柳定泽拍拍心口说道,「没事呀,如果不是大舅子,我会照顾好岳母的。不信的话我跟你拉钩吧。」

方青忍不住笑笑,老太太常跟她说雁雁不像二哥也不像老太爷,最像的是她这四叔。因为儿时的柳定泽也是个小霸王,又聪明又傲气,最像的便是幼时总以为拉钩便能约定一切。

「四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被你气哭,你跟我拉钩,说再不欺负我了?」

柳定泽讶异道,「我什么时候把你惹哭了?我做过那么混账的事?」

方青笑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摇头,「没有,四郎才不会做那种事。」

柳定泽定定点头,「对,肯定没。」他疼媳妇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她。

方青暗暗叹了一气,哪怕是当初那些被他气得哭鼻子的事,也盼着他能想起来。看看当初被他嫌弃的姑娘,成为他妻子后的诧异模样。

定会……很好玩吧。

不过两日,那叫方白的人,终於是被人拦下了,问了个仔细。

消息很快就传回柳家,方青听见下人敲门,衣裳都没披就到了门口。柳定泽迷迷糊糊看她跑过去,抓了旁边的衣服就追上去,在她开门之际给她裹得紧紧的,自个还困得睁不开眼,脑袋也昏沉。

常六刚跑过来,气还没喘顺,「四爷,四太太,找着那叫方白的郎中了。问了话,真、真是四爷的大舅子!」

方青一听,鼻尖一酸,眼眸瞬间湿了,似乎再没站的力气,离别九年,本以为已是阴阳两隔,谁想兄长安然归来,怎让她不激动。无力倚在旁人身上,语出泪落,「哥哥终於回家了。」

哥哥回来,一切都会更好、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