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齐褚阳笑笑,一夸便自满,想到她七月方能出去,说道,「若老祖宗真给你买了马,我替你养两个月吧。」

柳雁欢喜点头,「好呀好呀。帮我照顾好小马驹,不要让它饿着冻着,多带它去跑跑。」

柳家给孩子养马都要自己去打点,至少每日要去喂养一回,将马养熟,脾气再烈的马日后也不会甩了主子下来,不过旁人想碰也难。马是有灵气的生灵,世代为将,以马为友的柳家深谙此道。

过了两日,柳雁终於绣好,大为满足,将帕子送去给祖母。老太太见孙女女红活确实好,这才让管家再去买匹小马驹。

齐褚阳这日在王府陪练,楚清辞邀他等会去酒楼小饮,见他推辞,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蒙老太太疼爱,为我添了匹马,等会要去看看。」

楚清辞笑道,「那也有专门的看马人吧?让下人过去喂养一次也行吧?」

齐褚阳笑道,「九姑娘也托我喂马,答应了她,总要做到的。」

楚清辞比他长一岁,这长一岁已知的事可多了不少,尤其是对男子而言。他顿了顿说道,「我瞧着,柳家待你这样好,你父亲和北定侯又是挚友,九姑娘同你也是青梅竹马,只怕是属意你做女婿了。」

齐褚阳还不曾想过这事,微微一惊,「世子可不能说这些。」

楚清辞笑道,「这有什么好慌的,雁雁也是个聪慧姑娘,而且长得那样好,就是脾气差了些……日后真娶了,怕你要被『妻压』了。」

「世子不可再说这种话。」齐褚阳只觉雁雁还小,说这些话会令她声誉难堪,肃色道,「这话不能说笑。」

楚清辞难得见他如此肃穆,知他真心恼了,笑笑给自己圆了场,「不说就是,你当真不去喝酒?那我去了。」末了又道,「其实这酒,是去花楼喝。」

齐褚阳恍然,无怪乎总觉他语调略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已懂得去那些地方逍遥了。更何况认识的都是富足的官宦子弟,有银子结伴去那,也不稀奇。

喂马回到柳家,进了院子就见着柳雁,这一看才觉她个子比同龄的小姑娘都高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动的缘故。只是再怎么高,也不过才十岁。让他对个小丫头投以审视目光,当真做不到。

「齐哥哥?」柳雁见他站在那不动不语,好生奇怪。

齐褚阳听见她叫自己,才回神,对上那似白玉无瑕的脸,又莫名慌了,「嗯。」

「喂了马么?」

「喂了。」

「它吃的好吗?」

「好。」齐褚阳越站越觉尴尬,「我先回屋。」

一问一答,全然是有心事的模样。柳雁拿着小弓箭,摇摇头,暗自感慨,看来,果然是一长个子的人就变成大人了,然后有了传说中——大人的心事。

那跟她这小姑娘还能好好玩么?

&&&&&

都说七月流火,本该转凉,天却还是热得很。

郑昉拿着书还未起身,旁人就说道,「那柳小将军是今日正式回书院吧?」

想到那小霸王,郑昉的太阳穴就跳个不停,心也如擂鼓般狂跳,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是啊。」

「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

柳雁昨日就来过了,不过找的是薛院士。薛院士五个月前给了她许多书要她看,考不过也不许她回来。柳雁哪里会让他再有机会给自己个「不通」,心中记得滚瓜烂熟,只恨没倒着给他背出来炫耀炫耀。

薛院士可不考她默诵的本事,这也不用考了。问了释义,也答得头头是道。等见着她神彩越发飞扬,才知道自己已不由露出赞赏,实在是大忌。

不过半个时辰,柳雁已拿到个大大的「通」,感叹道,「我家附近那工匠又要好好忙活了。书房里的『通』字要放不下啦。」

薛院士忍不住瞧她,锋芒毕露,不通、不通呀。末了问道,「你已可去大班,为何不去?」

柳雁想也没想,「不好玩,郑先生不在那。我决定了,要中规中矩地念书,不要跳,那就能一直瞧着郑夫子了。」

话传到郑昉耳中,跌坐桌前,久久不能从悲痛中抽神……

天穹湛蓝,可为什么他看出一丝忧愁来?

郑昉踏步进入课堂,果然看见第一排,矮矮案几前,坐的就是柳雁,正坐得规规矩矩一脸真挚天真,他却看得颇为惊心。从今天起,他又要对着这犀利的小霸王了,天……真的一点都不晴朗呀。

&&&&&

柳定义说可能立夏归来,而今却还未归。李墨荷收到家书,又说要过半个月,看得心中惆怅。四年未见,真怕见了又要生疏。本来两人算不得是伉俪情深,就怕这四年光景一冲,又淡了。

又要将书信看一遍,外头下人敲门。宁嬷嬷开了门,下人便说道,「老太太让太太您过去一趟。」

李墨荷问道,「可知何事?」

下人笑道,「喜事,听说四太太有喜了。」

这事对跟方青感情颇好的李墨荷来说确实是喜事,欣喜道,「这就去。」

四太太有喜,连柳家孩子都觉这氛围像是过年。柳雁也早就跑到四叔房中,满屋早已热热闹闹。

唯有柳定泽十分郁闷,瞧着他们簇拥自己的媳妇,他却近身不了,只好搬了小凳子托腮看景色。

一会柳雁凑完热闹出来找他,「四叔,你快有小小人了,为什么不高兴呀?」

柳定泽哼声,「小小人也会长大的,陪了几年就不理我了,跟雁雁一样。我娘一大早就拉我过去说了半天,让我不许碰你四婶,不许动手动脚,还不让我抱着你四婶睡,要睡不着了。」

柳雁觉得这完全没什么,想不通四叔怎么这么委屈,「可这是四叔的孩子呀,我娘说,自己的孩子不管长得再怎么大,都不会走的。」

柳定泽这才看她,「真的?不会像雁雁这样不跟我玩?」

「嗯。」

柳定泽当即露了笑颜,丢下她往屋里跑,「去看媳妇。」

他挤进人堆,好不容易奋力挤到方青旁边,还没拉上小手,就被母亲说教了,「娘不是刚说让你不要横冲直撞,别碰着青儿。你怎的不听呢?」

殷氏也笑道,「对呀,四叔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定泽已握住方青的手,置气道,「她是我媳妇,不是你们的。」

满堂哄笑,笑得他心里莫名。等见着媳妇也笑,这才不气。坐在她一旁护着她,摆手,「不要碰不要碰。」

方青轻压了他的手,柔声,「四郎别闹,大家都高兴着呢。」

柳定泽安静下来,「嗯。」

老太太心底欢喜,嘱咐大夫隔三差五过来瞧一回,又吩咐账房每月拨多一份钱。方家那边也派人去报喜,好让大伙都高兴高兴。

满屋欢声笑语,柳芳菲从外头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进屋才知道,继母有孕了。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落。她待方青一直如外人,她如何跟自己并没关系。瞧见下人在开茶罐泡茶,见了那茶叶分外眼生,皱眉问道,「这茶是母亲房里的么?」

下人答道,「回姑娘,是的。」

柳芳菲眉头拧得更深,「为何是用这个?原来的茶叶呢?」

下人笑道,「这一大罐子茶叶已冲泡数月,这便是原来的茶叶。」

柳芳菲奇怪这些怎么不是她拿来的那些,正巧见父亲出来,喊了他问,「父亲,这茶叶……」

柳定泽见她指向的东西,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茶叶的事。不安着小声说道,「芳菲你不要怪爹爹,你拿回茶叶的那天我给打翻了,就偷偷替了新茶叶。」

「哦……」柳芳菲点点头,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只能说他果然是个傻子,连茶都护不好。实在不喜屋里这样热闹,便转身回房。

屋外微风仍带着热意,吹过面庞,不知怎的,像是猛然吹开了尘封记忆。柳芳菲步子一顿,早谙世事,耳濡目染过许多旁门左道的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只是想想,已觉浑身冰冷,外面的热浪也全然不能焐热冷冷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