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真是冤枉,我为什么要躲你这小姑娘。」

「那也唯有你自己知道了。」柳雁往后面看了看,还没人来,这才走过去,因他站在窗前背着光,脸并不见光,略显阴暗,看得并不太真切,更瞧不出脸色,「你病了么?」

苏定瞧她,只觉好笑,「见面就问这话,当真合适?」

「身为好友,不问你这话,才是不合适的吧。」

「我便说你若去『问难』,定是众先生的劲敌。」

柳雁微微挑眉,「这话我喜欢听。」

苏定笑笑,说她不谦逊也不对,只是对於十分有把握的事,懒得虚伪罢了。这脾气日后定要吃亏,可又叫人期盼今后风采,「柳小姑娘,我若染病,哪里还会在这里念书,早回去养病了。」

「那我们年后相遇那次,你是去何处?当时你的脸色可并不好。」

苏定认真道,「冷的。」

柳雁咬了咬牙,根本是胡说八道骗着她,「那你跟厉家小姐定亲的事呢?外头传……传你身子不好,要冲喜压惊。」

苏定哑然失笑,若不是顾忌藏书阁其他人,怕要捧腹笑了,「我从立春班一路上来,同窗中有至少有半数人都定了娃娃亲,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看,你指不定也要被找个未来夫婿了。」

柳雁倒是听出里头的「被」字来,「是你爹逼迫你定亲的么?」

苏定耸了耸肩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儿女的,婚事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你也一样。」

哪怕是受尽万千宠爱的侯爷?女,最后也不可能自己择夫君。就如他,即使这样不肯输於人,还是父亲的独子,最终也得听父母之命,不能抗拒。

柳雁一听便明白了,堂姐今年开春不是刚定了亲么,纵使百般不愿,也还是送了八字去,由祖母做主,将亲事定下了。这一说她也觉惆怅了。

「你家中哥哥姐姐多,长辈未必会那么快给你挑门亲事,定会给你选个好的。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快急着烦。」

「难道要等那个时候再烦么?这跟坐以待毙有什么不同?要我跟个不认识的人定亲,想想就不喜欢。就像……就像我爹爹母亲那样,别说他们,就连我看了,都觉两人生分。虽然后来好了些,但总觉得不好。像四叔和四婶那样多好,还有三叔三婶。」

苏定倚身窗前,低头看她,「如果不是苏柳两家向来没交情,我跟爹爹说把你讨来做媳妇,多好,至少不生分。」

柳定抿了抿唇,「那我也不要。」

苏定无奈道,「那谁才能入你法眼?」

「谁都不能,为什么非要找个大哥哥一起住,我觉得如今就挺好。若祖母他们逼我,我哭就是了。」

苏定眨眨眼,这才恍然,她根本还是不懂成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否则也说不出这种话,亏得她还说得一本正经,让他都不敢以看十岁女童的眼光看她。不由苦笑,「看来,等你金钗之年亦或是荳蔻年华时这事才能再跟你说,如今说了,你不懂。」

柳雁是不懂,可见素来洒脱的好友这次也这样无奈,倒真是担心的。又问了他身体如何,苏定再三说没事,这才半信半疑。听见有人过来,她才抽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探头说道,「下次不许再躲着我。」

苏定笑着点头,直到她真的走了,才离开。

柳雁从藏书阁出来,还在想刚才和苏定说的那些事。总觉想不通,刚回到他们立夏班清扫的区域,就见前头有个高大影子遮了光源,抬头看去,就见了先生怒气冲冲的脸,「柳小将军,你毫无纪律可言,若去了军营,每日定要因为触犯军纪而被打十大板子,怕不怕?」

「不怕。」柳雁笑道,「我爹爹是将军,他舍不得打我,叔叔伯伯也不敢打我的,先生不用费心。」

「……」郑昉板着脸道「你到底是跑去哪里了?」

「去了藏书阁。」柳雁负手看他,微微垫脚,「夫子担心学生?」

「啧。」郑昉拿戒尺将她脑袋压回,「休要套近乎,那桌桌椅椅我留了半数给你,去吧。」

柳雁腹诽之,真该一跃而上去大班的。脚才提了半步,又收回,转而说道,「先生,我有个问题。」

郑昉轻轻一咽,每次都用一张纯真善良的脸问些如针锋利的话,不得不打起精神,「你说。」

「我若是不想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要怎么做?」柳雁挠了挠头,「不是以死相逼,也不是要让他们不高兴,只是想知道能有什么让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法子化解?」

郑昉张了张嘴,问道,「你多大来着?」

柳雁伸出两个巴掌,笑上眉梢,认真答道,「十岁了。」

「才十岁!」郑昉瞪了瞪眼,「胡闹。」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能问这种事,他要是答了,那丢猪笼祭拜河神的定不是她,是他吧!

柳雁执拗道,「为何不能问?雁雁知道这是大人的事,可等雁雁成了大人,不就来不及了么?这是坐以待毙吧?」

郑昉当真不好跟她说,宁可一个小丫头问打打杀杀的问题,也不要问婚姻之事,不对,打打杀杀的也不能问。

——雁雁,你就不能安心做个黄毛丫头么?

柳雁见他是铁了心不说,也不再缠他,「那我去找薛院士。」

「薛院士也不会答的。」

「那我就问到有答案为止。」

郑昉瞧了她好一会,分明还那样小,可总在想着家事国事天下事,说不上是好是坏。他叹了一气,目光终於从那背影消失的门口离开,这视线一收,落在满堂未抆拭的桌椅上,只觉他中计了。

这丫头其实是在变相偷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