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辰时刚到,管嬷嬷来请她起身。久唤不醒,进去叫她,才见她发起了高烧,忙请大夫来。

坏事成双,还不过中午,睡得昏沉的柳雁只觉身下湿腻,竟又来癸水了,顿时人就更是脆弱三分。

因她染病不能出门,柳长安不好让别人看见,免得坏了好友和妹妹的名声,便一直没找到机会将齐褚阳的信交给她。

等柳雁病好,已经是六天后的事,癸水也刚走,照照镜子,人竟瘦了一圈,看得她好不烦闷。待在家中太久,心中有事,想出去走走。

管嬷嬷和一众下人随她出门,跟在后头一侧念叨她。走一小段路就好,不要吹风。听得柳雁心头逆反,干脆跑进街道人堆中,不过稍许就甩开了尾巴,这才觉得世间清静了。

今日是赶集之日,行人颇多,十分拥挤。柳雁怕被下人发现,也不敢出去。想着找个地方避避,却有手抓来,拉住她的袖子,抬头看去,就见着了齐褚阳。

齐褚阳并非很久没见她,可两颊却削瘦了许多,连唇色也不如素日似桃,看着娇弱非常,「雁雁。」

柳雁想收手,却被他拉着往人群外走。直至走到巷中,了无人烟,齐褚阳才又说道,「我等了你许多日,你身体可好了?气色并不太好,怎么又跑了出来,不好好休息?」

她微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可现在一出门他立刻就在了。那就是说等了很多天?方才听来还觉聒噪的劝阻,从他嘴里出来,却又不同了。

齐褚阳见她沉默不语,分明面上还挂着委屈,「雁雁,我知你生我的气,可我不知你为何要生我的气。你说出来,我若能解释,我跟你解释清楚,不要这样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柳雁这才抬头看他,想说些毒舌的重话,可离得近些看他的脸,才发现瘦了的何止是自己,连他的面颊也见清瘦,蓦地有些心疼,咽下那重话,偏头说道,「我讨厌桉郡主接近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她远点?」

齐褚阳皱眉,「我如何有亲近过她?」

柳雁咬牙,大声道,「她送你匕首了,你还贴身放着!」

齐褚阳见她面颊霎时通红,委屈得要哭的模样,抓着她的手更不愿放开,「那匕首不是她送的。」

「骗人,掌柜说匕首只有两把,另外一把就是给代亲王家的买走的。」

「代亲王府就只有桉郡主么?」齐褚阳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吃醋了,还差点将他冤枉死,「是世子送的,他视我为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雁一愣,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立刻忍住了,「真的。」

「真的。」齐褚阳见她窘迫,笑笑说道,「原来是吃醋了。」

柳雁瞪他,「才不是。」

齐褚阳拿袖子给她抆脸,「雁雁,你要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信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也要跟我说,不要闷着。否则你不说,我不知,日后真有什么误会怎么办?」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

「那比误会更好么?」

柳雁默了默,「摇头……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万一你真的跟桉郡主好了,我怎么办……」鼻子蓦地酸了,病了几日,意志好似也弱了许多。

齐褚阳几乎忍不住俯身要抱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别哭。胡思乱想什么,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么?」

柳雁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可就是不能抑制。娘亲说的果然没错,姑娘一旦情窦初开,就要悲喜交错的。她打开随身不离的荷包给他瞧,里头躺着她寻回来的草菩提,「我只找到了十八颗,剩下四颗不见了,你不要骂我。」

齐褚阳问道,「你不是把手链丢到池子里……」他脸色一变,「你下水去找了?」

「嗯。」

「找了多久?」

「不久。」

齐褚阳声音微沉,又重复道,「多久?」

「一、一个多时辰……」

齐褚阳又急又气,「所以你才染病?」

他的语气一重,柳雁也恼了,「不要问了。」见他低头盯来,一会才低声,「我下次不会再丢了。」

「是不该丢了还去找,这种东西,你若喜欢,我再送你就是了。」

柳雁执拗道,「才不是『这种东西』。」她将荷包重新收好,倚在墙上低头拿脚踢石头,「齐哥哥,我是不是让你头疼了?你是不是要讨厌我了?」

齐褚阳笑道,「是挺头疼的。」

柳雁抬眼瞪他,齐褚阳又道,「会头疼,你生气的缘故又总不说,就怕你总生气,但绝不会讨厌。」

她抿了抿唇,说道,「讨厌也没法子了,就是这脾气,改不了了。就是不喜欢你跟其他姑娘亲近,要是真有姑娘送了你东西,你一定要丢得远远的,让我瞧见了,还是要跟你吵,跟你闹。你若做不到,那也不必过日子了。」

齐褚阳心头一动,「过日子?」

柳雁脸一红,「我要提的分明不是这三个字。」

齐褚阳笑笑,「嗯。」如今终於能心安看她,才发现她的左手缠着纱布,问道,「你手怎么了?」

柳雁抬眉瞧他,「我若说实话你得心疼了。」

齐褚阳淡然道,「那就心疼吧。」

柳雁也不扭捏遮掩,她倒是很想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全部好,哪怕是一点一滴,也想让他知道,免得以为她不欢喜他,还是那个总为自己着想的自私姑娘,「我起先想送你木雕,还特地跑去跟工匠学,可结果没拿好刻刀,戳到自己的手了。」

齐褚阳想去看她手上的伤,柳雁却突然不忍心了,不给他瞧,「已经没事了。」

「没事还裹着?」

柳雁转了转眼,执拗道,「因为好看。」

齐褚阳语塞,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她既然不给,他也没强求,只是让她好好养伤,不要再乱走。柳雁也一一应声,她有预感,要是不点头,一定要被他念叨上半日的。

素日寡言少语的人,偏在某些事上有着惊人的絮叨能力。

柳雁点着头,目光也随之移动,倒瞧见他手腕那还有被她用匕首砸的伤,懊恼起来,「你就顾着说我,你的手上药没?」

齐褚阳只觉两人有些好笑,怎么都跟手腕过不去,「上了。」

她伸手揉那淤青,还往上头吹气,又是懊恼又是心疼,「齐哥哥不疼不疼。」

齐褚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还未近女色,被喜欢的姑娘这一揉,软软微暖的手揉来揉去,摩挲手上,差点忍不住要往回揉。忙暗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压住燥热,想将手抽回,却抽不回来,这才明白当时柳雁想从他手中挣脱却不得如愿的……痛苦。

好一会,她才松开,手中还有余温,让人分外安心。

齐褚阳暗松一气,「快回去吧,不然管嬷嬷又要急坏了。」

柳雁点头,「你要好好上药。」

「你也是。」

柳雁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那俊朗人就站在那看着她,在等她先走,免得让人瞧见同进同出,那就不好了。看了一眼又不舍,又跑了回去,「齐哥哥,我不送你那匕首了好不好?我去给你绣个荷包吧,那就独一无二了。若是别人问起那荷包是谁送的,你便说是买的就好,我不会难过的。」

齐褚阳听着这为他着想的话,只觉她又长大了些,真想立刻去提亲,把她娶进门,那就什么事都能光明正大了。

不用再避嫌相见,不用再躲在这巷子里短暂碰面。将她做的荷包戴在身上,别人问起,便说这是他的妻子做的。旁人问他去摘草菩提做是,他也能说这是送给她的,送给他的妻子。

只待满城春意浓时,铺个十里红妆,她嫁之、他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