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 / 2)

柳定泽回过神,「会跟他说道理,不会动手的。」

「嗯。」方青如今信他再不是那种心狠之人,也放心让他去。便回到桌前,继续看账目。

柳定泽洗了手后拿了汗巾抆拭,坐到她一旁看她翻阅账本,说道,「青青,给我绣个荷包吧。」

方青抬眼看他,「好好的要我绣荷包给你做什么?」

柳定泽叹道,「我才知道许多属下身上的香囊荷包之类,都是自家娘子所绣。再看看我,什么也没。等你绣好了,我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逢人问起,我便说这是我夫人绣的。」

方青笑笑,「我手艺不好,绣的难看了怎么办?」

「谁敢说难看,我丢了他出去。」

「这么凶。」

「就是要这样凶。」柳定泽将她手中账本拿开,「别算了,明日我休沐,我来算。」

方青眨眼,「当真这么想我给你做一个?」

「嗯。」

「不嫌丑?」

「不嫌。」

方青向来不擅女红,自小就爱念书,做了柳家夫人后,最爱的便是算银子。每月店舖盈利多少,然后将钱存得好好的,就是她最高兴的事。历经过困苦的日子,总觉还是银子让人踏实,「给你绣就是了。」

柳定泽大喜,抱了她亲了一口,「没白疼。」

方青瞅着他,「不绣就是白疼了么?」

柳定泽朗声笑笑,「也没白疼。」他揉着她的手,这么多年已养的白嫩了,「每日绣一点就好,我不急。」

「嗯。」方青又道,「笑笑越发顽皮了,我叫了她来,你等会可不能又护着她,总这样,让我怎么教?」

她先开了口,柳定泽唯有答应。一会果然看见女儿进来,还没到跟前就先跪下认错,「娘,我错了。」

方青问道,「错在哪里了?」

「不该往书院水井里扔面粉。」

柳定泽讶异,「笑笑,你往井里扔面粉做什么?」

柳笑笑怯怯答道,「好、好玩。」

方青一瞪眼,她顿时连话都不敢说了。

柳定泽仍是好奇,「书院不是什么都不许带么?你怎么把面粉带进去的?」

柳笑笑龇牙笑得得意,「我找了小胖哥,让他放肚子上。进去的时候先生还问他是不是昨晚吃多了,肚子又大了一圈。爹爹,笑笑是不是很聪明?」

柳定泽是想夸她来着,碍於妻子在这,板了脸道,「不懂事,当真顽劣。」

方青真拿她没办法,不管说了几次隔三差五总要惹出点事来。不过好在丈夫如今不会无故偏帮,虽然小错不断,大错倒没犯过了,「过来。」

柳笑笑这才敢起身,到了母亲跟前,便见母亲俯身拿帕子给她拍膝头上的灰尘,「下回不要再做这种事,做之前,先想想后果。」

「笑笑记住了,再不惹娘心急。」

虽是这么说,方青还是不信她。柳笑笑已趴在她膝头上,抱了她的腿,「娘,耳朵痒,给我掏耳朵吧。」

女儿一撒娇,连方青也冷不下脸了,摸摸她的辫子,「等明日日头出来,娘再给你掏,夜里瞧不清。」

「嗯。明日放堂回来就找娘。」

等她走了,柳定泽才笑笑说道,「明明昨日才见嬷嬷给她掏了耳朵。」

方青摇摇头,「真是会撒娇,让人气不起来。笑笑真像你,说起谎话来也不会眨眼,胆子大着呢。」

柳定泽无辜被责怪,笑道,「女儿是为了让你不气罢了。」

方青点点头,明白女儿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心上。睡前又备好了耳勺,等着明日女儿放堂回来,将这戏做足。

可第二日日头下山,还不见她人影。将荷包绣了个金边的方青连错几针,已没法专注。问了下人,下人说仍未回来。柳定泽让人去书院看看,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下人气喘吁吁归来,说道,「小姐她打伤了人,在书院跪孔夫子呢。」

方青急道,「为何打人?她可受伤没?」

「小的不知,那家人早就领孩子走了,是书院的先生不许小姐走。」

柳定泽起身,「我去瞧瞧。」

方青也道,「我也去。」

夫妻两人赶到书院,天已经黑了。进了书院去寻她,路上见了几人,才知是女儿跟个小少爷打架,原因倒不知,众人赶到时,已见两人扭打。等那家大人来了,知道打人的是柳家姑娘,话没敢多说半句,领着孩子就走了。只是郑昉知道后,将柳笑笑留下,问缘故。

可不知为何,柳笑笑就是不说。

她没个合理解释,郑昉不好放她走,於是就留在书院对着孔夫子画像背《心经》。

郑昉此时正在门外站着,听着里头那低声默诵,又看看天色,再过一会放她出来,明日再接着罚。刚打定主意,就瞧见她爹娘过来,远远就向他们作揖问了好。

方青问道,「笑笑怎会跟个男童打架?她平日是顽劣,但还不至於会仗势欺人。」

郑昉苦笑,「我也不知,问她缘故,她也不说。虽说那家被打的人不计较,可在书院中,此种风气不可长,哪怕是得罪柳家,也没有法子,还请柳四爷柳夫人见谅。」

万卷书院便是这种不为人折腰的地方,柳定泽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听他这么说,没有恶言。方青说道,「我可否进去看看?做母亲的问话,她兴许会说。」

郑昉侧身请她进去,方青便推门进了里头。一眼就看见女儿小小的背影,跪在蒲团上一字一字在背着书。许是困了,背一会就蜻蜓点水似的犯着困。她同跪一旁,见她脸上也有伤,心里疼得紧,将她抱进怀中,「笑笑。」

柳笑笑惊了惊,听见母亲声音,这才安心,「娘。」

方青狠了狠心,松开她问道,「你为何要同人打架?」

柳笑笑当即闭紧了嘴,摇头。

方青没想到她竟不说,「那定是你理亏了。」

「我没有,是他的错。」

「他错哪里了?」

柳笑笑执拗道,「就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

方青忍了气道,「听说先动手的是你?你为何要去伤人?娘方才是信你的,可你如今却还是不说,让娘怎么能信你无辜?」

柳笑笑已要急哭,「我没错……」见母亲目露失望,声音立刻哽咽,眼泪啪嗒落下,「娘……」

柳定泽在外头听见女儿哭声,忙进来,将方青扶起,「你先去外头,我跟笑笑谈谈。」

方青只觉自己平日冷脸惯了,女儿有什么事都不愿跟自己说。最后还是得丈夫出马,她却被女儿排斥在外。心里是说不上的疲惫,转身出了屋子。

柳定泽拍拍女儿的背,给她抆干泪,笑道,「哭成花猫似的,等会爹给你买糖果。」

柳笑笑哽咽,「爹爹,我没错……可娘不信我。」

「既然没错,那便说出原因来。否则等会爹娘还要去跟那户人家道歉,若真没错,我们不是更吃亏了么?」柳定泽默了默又低声,「他若威胁了你什么,跟爹爹说,爹爹去打断他的腿。」

柳笑笑冲疑许久,又看看外头,不见母亲站在那,才道,「那王八蛋说我有个瘸腿的娘。」

柳定泽这回脸色彻底沉了,「活得不耐烦了。」

「我让他闭嘴,可他还说,我就去撕他的脸,然后就打起来了……」柳笑笑揉了揉眼,又认真道,「不要让娘知道,娘会伤心的。」

柳定泽愣了愣,「所以你才不跟你娘说?」

「嗯。」柳笑笑点点头,又很是可怜地问道,「爹爹,你是不是觉得笑笑委屈极了?」

柳定泽已是百感交集,摸摸女儿的头,说道,「笑笑很乖。」

柳笑笑咬牙道,「下回他要是还敢说,我还得撕他。」

柳定泽笑了笑,一点也不想拦着她,轻声,「告诉爹,爹跟你一起撕。」

方青跟郑昉说完话,探头往屋里看去,只见父女俩竟有说有笑,更觉自己这母亲做的不称职。